另一男一女虽然是跟黄毛一路的,不过那男的看看黄毛,再看看谢长风手中的啤酒瓶子,没敢吱声。
直接上酒瓶子,这是狠人啊。
那女孩子也扯着他袖子,看着谢长风,谢长风眼光瞟过去,那女孩子还对谢长风笑了一下。
长得帅,就是占便宜。
谢长风便也笑了一下。
“我要搞死你,我今天一定要搞死你。”
黄毛四下张望,似乎想要找一个东西,那女孩子推一下她男朋友,那男的就站起来,推着黄毛:“好了好了,我们到那边去。”
在黄毛骂骂咧咧声中,三个人去了另一个车厢。
这只是一件小事,谢长风转眼就忘到了身后。
车到铁县火车站,下车的时候,对面车厢里走来一个人,谢长风一看就叫了起来:“南瓜。”
“疯子。”
对面的人看到谢长风,同样兴奋的大叫。
南瓜原名南铁,爸爸是铁县罐头厂的工人,谢长风家在城关镇,在县里读的中学,跟南铁是同桌,从此成了死党。
前一世,谢长风是亏欠南铁的。
当时是高中刚毕业,准备去当兵,有一天晚上,谢长风来找南铁玩,两人去录像厅看录像。
录像厅是那种长沙发,谢长风和南铁坐前一排,后排几个混混把脚踏在沙发靠背上,时不时的踏一脚。
是不是有熟悉的感觉,和火车上的黄毛一样?
没错,这个时代的小混混小痞子,就是这么无聊没素质。
年轻人中普遍形成的讲素质的风潮,至少要到十年后。
谢长风火了,让后排的人把脚放下来,后排混混有四五个人,哪会听他的,不但不放,反而更重重的踏了一脚。
谢长风火了,跳起来就打,南铁帮忙,谢长风有功夫,两个人打五个,把那五个混混打得做鬼叫,尤其是那个踏沙发靠背挑衅的,直接给谢长风一脚踩断了小腿。
说起来活该,这种爱挑事的小混混,最讨厌了,可讨厌归讨厌,打断了人家的腿,可就犯法了。
谢长风打架打惯了的,打完了就跑,南铁也跟着跑了。
可问题是,南铁是罐头厂的啊,而且那家录像厅就在罐头厂附近,有人认识南铁。
第二天,派出所找到了南铁,南铁讲义气,只说是自己一个人打的,不认识谢长风。
最终,南家赔钱不算,南铁还坐了一年牢,兵也没当成。
可以说,前一世,南铁算是谢长风最好的兄弟。
但前一世,哪怕是发财后,谢长风也并没有关照过南铁,南铁坐牢出来,去了东粤那边打工,而谢长风也基本没回过铁县,慢慢的就没了联系。
这一世重生,再见南铁,那些记忆涌上心头,谢长风才想起,自己曾经有过如此好的兄弟。
“南瓜,你不是去打工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发财了?”下了车,一边出站,谢长风一面就问。
“发财,来世吧。”南铁摇头。
“那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回来顶职?接你老爸的班?”
“顶个毛。”南铁叹气:“就顶职也没用,罐头厂都要倒闭了。”
打工的人,一般一年也就回来一次,南铁这时候回来,又不是顶职,为的什么?
谢长风看了一下南铁的脸色,带着一点愁苦,他奇道:“南瓜,你苦着脸干啥,对了,你结婚没有,年前,我好象听说谁,你要订婚了啊,老婆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南铁更是一脸苦涩:“我一没钱二没房,哪个嫁给我啊。”
“我好象听说你谈了一个啊,都要订婚了的,又吹了?别太挑啊兄弟。”
“我还能挑?”南铁苦笑,说着说着,眼圈儿居然红了:“是别人挑我啊。”
这明显有问题了,谢长风再一问,终于问了出来。
南铁喜欢一个女孩子,也是罐头厂的家属子弟,名叫应珠,比南铁小得几岁。
本来去年两人要订婚了,但事到临头,应珠家里又变卦了。
应珠家里的意思,也不要房,也不要车,也不要现金。
就一个条件,县里搞了条步行街,有一批新门面,应珠也没有个工作,南家出点儿钱,去帮应珠租个门面,让应珠卖服装。
这会儿不象十几年后一切网购,现在买卖东西,主要还是在实体店里。
应珠租个店子卖衣服,是个好主意,要说要求呢,也真的不高。
可问题是,步行街的门面,要求一次交一年的租金,再押三个月租金。
而正因为现在实体店火,又在新搞的步行街,租金就贵,一个月要八千八。
一年租金加押金,就要十三万出头,再加装修,十四五万拿不下来。
南家哪有这个钱?
南家说没有,应家也火了,我一不要房,二不要车,三不要彩礼,你们家就帮着租个门面,都不是买的是租的,这都做不到,合着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白送啊?
应家一火,这个婚就订不成了。
南铁南下打工,应珠则在县里打工,应珠长得还不错,追的做媒的,不少。
有一个菜市场卖菜的,靠着卖菜,居然在步行街买了个门面,他儿子喜欢上了应珠,请了媒人来提亲,说只要结了婚,这个门面就让应珠做生意。
应家就心动了。
南铁这次回来,就是应珠告诉他,她明天订婚,他要真喜欢她,就想办法,否则,她就要跟别人走了。
“合着你回来,不是成亲,是送亲啊。”谢长风叫。
后世,有一首歌,叫送亲的傻瓜,谢长风这话,带着这么一个梗。
但南铁一听,可就心酸了,眼圈儿一下就红了。
谢长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好,他眼珠子一转,猛地就在南铁肩头捶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咱们流血不流泪,你要真喜欢应珠,我们去抢过来。”
“抢过来?”南铁一愕,随即摇头:“不行啊,年前的时候,应珠其实悄悄跟我说过,让我带着她一起南下去打工。”
“可以啊。”谢长风叫:“一起去打工,生了孩子再回来,他家里再反对也没用了吧。”
“不好的。”南铁摇头:“我家和他家是邻居,就隔着一幢楼,我爸和应叔一起进的厂,我妈和她妈,关系也一直好,我要是这么做,两家人就不好见面了。”
谢长风顿时无话。
再见南铁,这还是那个往日的兄弟,憨厚质朴,宁可苦自己,不肯亏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