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见面

张希望把中午饭放拿地给爸爸帮他打开饭盒打开一次性筷子递过去,让他赶紧吃,自己也拿起盒饭大口吃起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要把肚子填饱,下午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爸爸生病,张希望这个独生女必须得自己顶起来啊!吃过饭又等上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等来王医生。

护士看到他们父女俩在这等了大半天,悄悄过来跟他们说:“你们是必须等王医生安排吗?我看王医生下午还有个手术,你们可能不一定能等得到了。”

张希望着急地说:“那怎么搞好?我爸他有点发烧,我还是希望今天就能住进来。主要是怕没有床位住,能找到王医生安排当然最好,如果王医生真的腾不开空,那您看护士长能不能先给我们安排床位住下来?我父亲年纪也大了,我不想让他来回跑,如果今天晚上能住下来,那我们可以早点把家里东西给他准备好拿过来。”

年轻的护士扭头看了一下正在忙碌的护士长,热心的对他们说:“没关系,我帮你们问问。”张希望心头一暖,由衷感谢眼前这个陌生的热心护士,连声说:“谢谢,谢谢!”

可爱的圆脸护士跟护士长交谈了几句,护士长走到患者情况牌前来回看了几秒:“医生昨天说床的病人今天可以出院了吧?”圆脸护士回答:“张姐,是的,医生昨天说床今天不用药了可以出院,只是家属希望再住两天。”

张希望走上前期盼地看着护士长和圆脸护士,期望她们口中下一句说出有床位的话来。护士长看向张希望快速朗声说道:“今天有病人应该能出院,一会我去跟家属说一下。不过腾出来床位也是走廊的加床。”张希望激动的弯着腰连声对护士长和圆脸护士说谢谢,又赶紧给妈妈打电话,让她把优优带着,收拾要用的毛巾脸盆等等东西一并拎到医院来,再马不停蹄地跑上跑下去办住院手续。

一切办妥,张希望这时才卸下劲来,一屁股坐到板凳上舒了口气,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来,也顾不上喝口水。张希望安慰自己:今天晚上终于有个加床了,不用担心父亲晚上发烧出什么问题,事情总算没有太糟糕。她喘了口气,忙慌着给张爸倒热水,问护士要了退烧药先让张爸吃了,再带着爸到加床的地方去让他躺好。

张妈和优优很快到了,扎着两根小辫地优优看到妈妈快活地飞奔过来,然后看向躺着的姥外公说:“外公外公你怎么了?”外公拉着优优的手疼爱地说:”外公没事,在这里住几天就回去陪优优。”张希望找了张塑料凳子,搂着孩子在病床边坐下:“外公生病了我们不吵外公,你晚上跟外婆回去睡,妈妈在这边照顾外公。”张妈把毛巾碗盆收拾停当,几人终于坐下来歇一歇,把未来几天大家的分工都安排好。

一家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提到小尹。张希望在今天这个时刻感觉到她和尹剑突然间好疏远,没有兄弟姐妹的她还不习惯在没有老公帮忙的情况下单独解决问题,但是她不想去联系尹剑,她朦胧地感到自己必须学着独立处理事情,一天之中她又被迫成熟了一些。是该成熟了,自己那单纯的傻傻的性格要保留到什么时候呢?毕竟已经是岁的准中年女人了。

因为张爸住的是加床,所以没有办法再摆陪护床,晚上张希望就找了两张椅子,拿个枕头靠着对付了一夜。夜里护士过来给张爸量体温,张希望起来帮爸爸把体温计夹紧,看着时间到了再把体温计拿出来找护士看。

一夜也没怎么睡着。张希望早晨起来觉得头昏昏沉沉,还是打起精神照顾张爸洗漱,这时医生已经过来查房了:“张国军?烧退了没?”张希望赶忙站到这位皮肤有点黑的杨医生旁边:“主任,吃了退烧药,现在烧退了。”杨医生点点头,简短地安排:“那你早上带他去抽血化验,再看看情况。”

旁边是一对中年夫妻,女的笑着对张希望父女说:“你是他女儿吧?真是不错,还在这陪夜。”

张希望礼貌地回应:“是的,我年纪轻,守两晚上没啥。”张希望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病人,问道:“你们住进来几天了?快出院了吗?”

中年女人露出淡淡愁容:“还要几天,这次情况严重哦!”

张希望不由地问:“怎么,住院没有好转吗?什么情况呢?”

中年女人看一眼丈夫,叹口气:“唉,肝纤维化,已经太严重了,保守治疗。你爸爸呢?”张希望心里一紧:“才住进来,还不知道情况啊!”张希望不再跟中年女人搭话,陪爸爸化验去了。跑上跑下按医生的吩咐把化验检查都做完,送张爸回病床躺下。

张希望想到爸爸未知的病情凶吉未定,犯愁以后谁来照顾爸爸呢?照爸爸这样的病情看,就算这次逢凶化吉,也是跑不掉的要长期服药了。且不说常年吃药的花费不小——毕竟爸妈自己还有一点退休金,她只要补贴一些就应该够了。关键还是家里有个病人怎么照顾呢?妈妈也是一身的病,腰椎滑脱、关节炎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不能弯腰负重不能干多了家务活。前两个月还因为把家里窗帘都取下来洗了一遍把腰给累痛了,躺床上躺了两天起不来。

自己这边也是有心无力,如果腾出手照顾爸爸,工作怎么办?两位老人不能帮忙再带孩子了,优优怎么办呢?自己的那点工资怎么可能请得起阿姨呢?要不要去找冉宁商量一下,她旁观者清,说不定能给出个主意......

张希望不由地想起尹剑,昨天晚上自己在医院呆了一夜,尹剑也没有来个电话发个微信,唉,他真的不觉得自己错了吗?在家里当着爸妈孩子的面家暴,虽然没有打人,但砸东西都行为已经让全家人陷入惊吓恐慌。想起来那一幕,张希望都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伤心。

在尹剑心里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毫不在意可以随意对待的女人吗?难道婚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爸爸生病住院,他居然也不过问一下,还是我老公吗?张希望心里这么想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张希望觉得心里憋闷的很,干脆起身走出病区来到医院主干道。道路两旁的粗壮大树上全是淡黄的金黄的枯黄的叶子,有的随着秋风转着圈缓缓从树枝上飘落到地上,给冷色调的水泥路增加了一丝美感。秋日的阳光有一种特别的美,温柔地照耀着高楼马路、大树小草,还有冷漠的欣喜的健康的疲倦的人们。

张希望倚靠在一棵大树上,就这么看着路上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老人、中年男女、年轻情侣们,猜测他们的医生、病人、家属身份......她早上起来没有打理的头发随意扎着一个低马尾,脸颊两边的长刘海搭在耳朵旁边,显得她的脸更加瘦削。眉头微微皱起,大大的眼睛此时空洞无神地望着马路,嘴唇时而翘着时而被牙齿咬着,素颜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疲惫神情。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低头又发了一阵愣,终于站直身子一甩头准备转身回病区。

就在她甩头的一瞬间,猛地呆住了,她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又略微有些陌生的身影——温言,她大学时的恋人,正微笑着看着她。

他没有喊她,她也没有说话,他们分别站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两边,安静地对视,用眼神告诉对方惊喜、亲切和感动。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一分钟,温言向张希望挥了挥手,穿过马路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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