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城门,滁州城仍旧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大街小巷两旁叫卖声不断,纷纷攘攘。
在如织的人流中,有老者佝偻着背缓步向前,有市井无赖游手好闲,目光中透着股子恶毒,亦有那书生意气的年轻读书人挽手着一位俊俏小娘,在人群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目中除去了对彼此的温情,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洛云真坐在马车中,咬着牙仔细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势,不由得是一阵的酸痛。
却说,在他身旁,有一个长相青涩的年轻后生,手中捧着一只小瓷碗,眼神中看着面前的洛云真是充满了敬畏。
洛云逸独自一人坐在车前,他驱车前行,扬起马鞭悠悠闲闲的轻轻落下。
马蹄子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哒哒的声音,在闹市的人流中被这乱糟糟的人群所掩盖了去,显得异常难以察觉。
洛云真腰间挎着长剑定风波,紫钧则是被他藏在了袖子里,身上的衣物格外的宽松,给人的感觉却是舒适的很。
只见,洛云真抬起一只手仔细的向着手心的方向张望而去,一枚显得非常粗糙的古怪印记便被他看在了眼中。
却说,洛云真的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的手心上摩挲着,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其间所蕴含的磅礴力量,只见他身躯竟然是突然一震,下一刻便有些绵软了起来,吓得身旁小厮是不知所措。
洛云真一把将小厮从身边推开,旋即是擦擦额头上难以掩饰的汗水,嘴角上则是流露出一抹笑意,继而是嘴唇上扬。
只见他继续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地画着圆圈,围绕着那枚古怪的印记不由得是有些越发被这道猩红色的印记所吸引住了。
他双眼如钩,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神中难以掩饰的充斥着欣喜,却说他反而是难能可贵的将自己那只摩挲着的手给拿了下来,缓缓地瞪大了眼睛,继续向着手中的那枚印记是仔仔细细的观望而去。
只见他眼眸中闪烁过一丝奕奕光彩,竟然是仿佛白昼流星一般,划过了他的黑瞳。
“嗜血古印?!”下一刻,只听洛云真竟然是惊呼出了声来,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的翻看着自己手中的印记。
却说当他完全确认自己手中的那枚猩红印记正是当年江悬陆所创造的嗜血印,不由得是眼眶里闪过了一丝恐惧,眼神刹那间便黯淡了许多。
而坐在他身边的那名青涩小厮听闻了此言不由得是愣了愣,旋即是快速的打开了洛云真的手掌,力道霸气,痛的洛云真不由是一皱眉头。
下一刻,只见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洛云真手中的那枚血红印记,竟然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板上,面容震撼。只听他有些颤颤巍巍的对着坐在不远处的洛云真沉声说道。
“公子,你身上的非是那流传千古的嗜血古印,而是那传说中只有江悬陆一人能够驾驭的喋血古印。此印威力重大,虽然利弊参半,但若是使用合理,便必然将会成为你迈向至高仙尊的一大助力,而若是过度的浪费使用机会,则往往会使使用者反噬自身,最终至其魂飞魄散,便在没有鸿蒙大道了。”
青面小厮面容在说这一番话时不断地变换着,时而是好似对洛云真手上的那枚印记很是忌惮的样子,时而却又好似奢望着这枚喋血古印的价值而眼神炙热。
洛云真看着他的样子,一只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定风波的剑柄上,缓缓地将定风波出鞘三寸。
不过,看在面前这名少年甚是可怜的份上,他便也不再继续对着他动手了,于是,下一刻握在剑柄上的一只纤细玉手便被洛云真松开,他目光平静的看向了眼前的少年,缓缓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少年仿佛早就感受到洛云真方才的杀气一般,只见他在洛云真手中剑放下之时赶忙是后退了几步,一脸惶恐的看着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名白衣青年。
洛云真有些好奇的对着他的身影打量而去,却又是瞬间了然,目光灼灼的看向着玉面小厮背后的双手。
这玉面小厮长相也是好生俊俏,却说他的一双桃花眼眸配上那一直难以被世家公子所接受的柳叶长眉是非常的俊俏,伴随着此刻的紧张神色更是愈发显得表情肃穆了。
洛云真再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旋即是将手放下,却听到那玉面小厮颤颤巍巍的询问声自自己身前传来。
“公,公子……我可否再说一句?”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却也是不愿意继续耽误下去,便紧张道。
洛云真闻言,抬头又看了看那玉面小厮,旋即是开口笑道:“尽管说便是,我的脾气秉性你很清楚,放宽心,我又没有杀过佣人!”
却说那玉面小厮见面前的这位主子眼神中并未流露出先前的那一股子杀意,不由得是长舒了一口气,再度缓缓地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对着身前的洛云真说了起来。
“公子,你近来脾气暴躁,恐怕与这手上的喋血古印有着莫大关系,不妨是想些办法去掉手上的这个印记,早日回到正常吧!”说罢,只见他赶忙抬头看了一眼仍然坐着却又再度不自觉握起了定风波的洛云真,面露惶恐。
却说,下一刻洛云真便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的此番作态,他赶忙是收敛了起来,眉眼弯弯,在这一刻看着这名玉面小厮的眼神不由得是带上了一丝的犹豫,终于,他也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丝不明显的变化。
先前他只以为这种变化不过是由于自己这些天过于操劳军中事务所造成的焦虑抑郁,却未曾想到这先前难能可贵的脾气暴躁竟然也是有可能受到了那喋血古印的影响。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对着那玉面小厮表示同意,继而是缓缓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安抚了下他恐慌的情绪。
“公子……”小厮再度怯怯的开口道,竟然是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难以遮掩的慌乱,旋即是对着洛云真作揖行礼。
洛云真缓缓地拖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将他的脊背抚平,站的直立了起来。
“莫要多礼了!”洛云真对着那小厮轻声说道,旋即是一把撇过头去,掀开了车帘向着车外望去。
马车驶过了一座桥,缓缓地开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中弥漫了一阵淡淡的荷花香味,兴许是太过于沁人心脾,令的洛云真不由得是内心一阵的心旷神怡。
只见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拍打着自己悬挂在腰间的那块羊脂玉佩,眼神中不免是陶醉。
于是,就在这蝉鸣声悦耳的炎炎夏日里,洛云真所乘坐的马车转过了滁州城内的一个又一个弯,最终来到了一座修饰的宽大而漂亮的街道前。
街道上人烟稀少,一改滁州城往常的繁华景象,除去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忙忙的在这条街道上穿行而过,便再没有别的人的影子了。
有常言道:王侯将相亲白鹭,一跃飞进帝王家。
而这其中的深层含义,说的也正是这条在北邑市井以白鹭二字而得名的街道了。
虽说这街道的名字是得名于市井,宫里的大人们却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名字起的讲究,故而到了后来,便也有越来越多住在这条街道上的大人开始称呼这条街道为白鹭街了。
而再观其街道两岸,杨柳依依,夏日的垂杨飘荡在晚风中,沁上了一缕又一缕的落日余晖。
洛云真缓缓地放下了车帘,伴随着越发急促的马蹄子声和远处一个院落门前的阵阵锣鼓声,他很清楚,自己,到家了!
然而,他却是非常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处门帘。
“公子,怎么了?”他身旁的玉面小厮有些胆怯的开口问道,旋即是被洛云真瞪了一眼,表情不悦了起来。
“没事。”洛云真回答道,继而是将眼神强行从门帘上扯开,静静地看向了手中的玉佩。
伴随着越发昏黑的夜幕降临,终于,马车缓缓地在一处镶刻着金色巨大牌匾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伴随着马匹不断地用前蹄摩擦地面的声音,车外传来一阵的敲锣打鼓声。
只见,门前难得仿佛是过节一般被挂上了红灯笼,好似是如同夜晚中远在天际的启明星,明媚而璀璨。
清冷的灯火撒在了地面上,马车的门帘也终究是被洛云逸打开了,只见他眼神同样是非常冰冷的探进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哥哥,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听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对洛云真说道。
“哥,我们又回到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了……”却说,这话显然是卡在了一半便被洛云逸收了回去,他眼神中难以克制自己的那份不满,却也是终于松开了手,独身一人跳下了车,向着自家的大门走去。
他看着街道两边矗立的府内下人,看了他们各个红光满面的敲锣打鼓的风姿,难得的在表情上流露出了一抹恐惧,却又是被片刻压制了下去,回归平静。
而,就在此时,洛云真也和那玉面小厮从车上走了下来,只见他一袭白衣胜雪,行走在晚风飘荡的夏日星月里,眸光中泛着一股子安逸,不管如何,毕竟是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