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才两天,怎么就大彻大悟了。
老人抬起眼眸,倏然望向楚静一,眼神里闪出精光。
“静一,说话出尔反尔,可不像你一贯的处事风格。”
“确实不是,但我反悔了。”
“反悔这么快?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我喜欢的人回来了。”
喜欢的人回不回来,和他们要谈的事有什么关系?
朋友、同学、同事,甚至陌生人都可以轻松问出口的私人问题。对于做为人家的老师,还是一位男老,名下女学生的隐私,怎么也不好意思对其刨根问底。
是人都有好奇之心,拥有了好奇才能产生出兴趣,才能做出大学问、大成就。
此位老者,便是李妍瑾说过和贺家祥跑去给送礼的人,楚静一口中尊称的老师,郑亦鹏。
郑教授眼中映出的楚静一,此时含着认真地神情,语气表述地庄重且真诚。
可他,只能选择沉默。
似乎学问越高、地位越高、懂得越多的人,对情之一字、情之一事,越是三缄其口。
不喜欢深谈、亦不喜欢勉强与凑合。
所谓文人,骨子里似天生流淌着从古自今的清高和自傲,哪怕在心底的最深处,爱一个人爱到轰轰烈烈、死而无憾,口中依然不愿意轻易表达、不屑于表达。
真正地爱一个人,就应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不掺杂任何地杂质。
秉持,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楚静一作为他的学生,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要学问有学问、要地位有地位,却偏偏处于三十好几的大龄青年,怎么就一直不见其结婚呢。
不结婚说得过去,恋爱也不见谈,相亲更不用提。
相信有此好奇和疑问的人,不止他一个。
郑教授一度揣测,行事特立独行地楚静一,不喜欢婚姻、不需要婚姻,慢慢地便不再问、不再说。
年轻人,思想总是千奇百怪。
谁还没有经历过年轻的时候,不是吗?
虽然回答地含糊其辞,依然能猜出个大概轮廓。
喜欢的人回来了,说话就可以出尔反尔了。
郑亦鹏跳过这个话题,谈起正事。
“只那么一个位置,又那么多人盯着,我一放话出去无人推荐,半天就被人抢跑了,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明年先想办法把你调过来,再慢慢等机会。”
“谢谢你,老师。”
“不用谢我,退下去之前,趁我说话还有点权威,一定把这件事给你安排妥当。”
“老师,我相信你。”
楚静一得到了郑教授的承诺,想起李妍瑾的事,答应过尽力一试,只能硬着胆子试一试。
“老师,我还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帮。”
“什么事?说吧。”
“有个女学生特别想跟着你,你能不能收了她?”
郑教授神思眨眼一转,便猜出了怎么回事,说的人是谁。
“是不是那个长得黑黑的女孩?他们家托人说情,竟托到你那去了?”
“嗯。”
“第一眼我就没看上,怎么收她?”
……
特别正经地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人们常常被劝着去相亲之后,回来想也不用想,随口敷衍婉拒介绍人专用地老词。
楚静一听得差一点笑出声来,忍着嘴角强压下去。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运用起怀柔之策。
“老师,万一你退了,有没有想过学校还是决定把你返聘回来,试问那时你要怎么办?您老不能专门等着退休享清福,一个学生也不收,让别人在背后议论。
大不了先收了那个女孩,明年我调过来时帮你带,您只需该出面签字时,签签字便好。”
话说的多漂亮,可以堵住悠悠众口,还不用自己费心尽力。
挂名的学生,多少都不算多。
地位越高的人,越怕被人背后说闲话,临近退休更是如此,哪能看着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郑教授沉默了半天,似进行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楚静一说。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也看出来领导们有这个想法和苗头,不过你真想好了,愿意帮我带学生?”
“老师,骗谁也不敢骗你,我后半生的前途,可是握在了你的手里。”
楚静一半是玩笑、半是真诚地语气和表情,映在郑教授的双眸中。
有学生愿意出来帮他排忧解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行,让那个女孩下午过来找我报道,工作也好、人情也罢,就算我和你师母两人,提前送给你的结婚贺礼。”
……
充斥着豪迈与大度的一句说,朗朗上口。
楚静一现下笑不出来了,想张口解释解释,自己可能没有办法结婚,将来更不可能有个孩子什么的。
隐隐又觉得一时没有办法说得清楚,还有可能越说越乱,干脆默认。
告别郑老,回到楼下。
见郭一凡颇为听话,竟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她,很是得她的人心。
打开车门,坐进车内。
渐渐感觉出有点不对劲,郭一凡双眼炯炯有神地一直望着车窗外,望得意犹未尽。
窗外,景色悠然、人头攒动。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有什么好看的?
“一凡。”
“嗯?”
“你看现在的学生,是不是很年轻?想当年,咱们也曾年轻过。”
“嗯。”
“看了半天,看见长得漂亮得了没?”
……
坑,挖得不是一般地深。
绝对是郭一凡有生之年,遇见过最大地坑。
随时随地,等着她往里面跳。
她若敢跳,这辈子都别想过好。
郭一凡哪敢回答见没见着长得漂亮的,吓得赶紧收回目光,全身心地一心一意望在楚静一一人身上。
楚静一装作一副颇为理解地模样,满满地真诚继续和她讨论。
“一凡,你和我说说,到底看没看见?”
“没有。”
傻瓜都懂得,这种问题不管看没看见,只能回答一种答案说没看见。
心‘咚咚’直跳,集中注意力,似想也不想便回复。
“静一,你能不能别老冤枉我?她们再年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看别人做什么。”
“一凡,你说得是心里话吗?”
“嗯。你看你还是个教授,她们那些人中,估计一辈子也没一个人能当得了教授。”
哄人开心谁不会?不知不觉又把楚静一哄得一愣一愣的。
楚静一红着脸庞,望向她的眼神,估计自己都未发觉,溢着满满地深情。
“一凡,你要对我一直这么好。”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不够,再好一点。”
“好。”
大师姐的任性,别说是以前,哪怕是放在现在,郭一凡都一味地狗腿似的配合到底。
谁让她,心里、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楚静一一个人呢。
年轻的小姑娘,谁不愿意、谁不喜欢看?
可只是看看、欣赏欣赏,怎么能轮到上纲上线上去了。
能有人撒娇,绝对是一件非常幸福地事。
楚静一突然之中的发难与撒娇,情绪被照顾地不是一般的舒心。
舒心完,聊一聊正事。
“一凡,你给李妍瑾打个电话,让她妹妹下午过来,找郑教授报到。”
才上去多大一会儿,就能找人老教授报道了?
郭一凡升起满头地疑惑,事情办的也太好、太快了,礼都不用送?
“静一,真说好了?”
“嗯,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的能力?”
“哪有。需要多少,钱钱?”
“别费话,快点打。”
……
楚静一地强势是出了名的,人家不愿意说,便不能一直没有眼色地再追着她问,免得招人烦。
郭一凡很有眼色地乖乖翻找出李妍瑾的号码,随手拨出去。
楚静一在她面前向来如此,正经事、琐事,从来就是想说便说,不想说问也不让问。
就如起床一样,她想起便起,不想起时连个赖床的理由也不给说一说,更是懒得理她。
大师姐没有霓着嫌弃地表情,说着暗讽地话语,已经深感谢天谢地了。
带给郭一凡的感觉,往往像她每次进考场考试一样,遇见不会做的题时,全靠蒙和猜。
也许不敢肯定标准的答案,好在看的多、经历的多习惯了,又有那么多丰富的斗争经验,基本上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李妍瑾听着郭一凡对她传达出的好消息,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高兴地一直追问着更多的细节,怎么办成的、有什么条件、以后怎么办、老教授不是要退休了吗?
问得她一个头两个大,谁知道那里面的道道啊。
楚静一见她结结巴巴、磨磨唧唧地样子,强势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机,三言两语之间便回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郭一凡只敢在心里翻一翻白眼,更想训一回她:您老,早干嘛去了?
挂完李妍瑾的电话,楚静一找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翻开到其一一页空白纸上,在上面了了几笔画完,撕下来塞到郭一凡手中。
“一凡,来的路上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话?”
“你说你要重新追我,这么快就忘了?”
“没,我哪敢忘。”
“追我的人那么多,我把机会单独留给了你,你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好好追,听到没?”
……
追什么追?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