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帝心尊者的大圆满内功亦有类似效果,其内劲深正淳和,有若从山巅高处俯泻的渊川河谷,广漠无边。
如果敌手以真气硬攻进去,等于把小石投向那种无边空间,最多只能得回一下回响,紧接着就会给嘉祥大师浩浩荡荡的内劲反卷淹没。
凡此种种,绝非偶然,而是佛门正宗,般若性空的禅法真谛融入武道内功之后的必然成就,他的不死印法就借鉴了其中诸多义理。
即所谓的“现实世界的万象万法尽为虚妄,唯有法性真如为真实不二法门”的理论,真正用诸于开启人体内部的潜力后,则一切敌我劲气尽为虚妄,均可幻生幻灭,唯有本心是真,一灵不昧。乃至体内真气之“空”与“有”,尽在一念之间。
放诸于借劲、卸劲之法上,则再不拘泥于有形有相的经脉运转轨迹,而是进一步以形而上的心灵和精神意境测敌、知敌、惑敌,并借劲、化劲、卸劲、御劲。
这法门立意于一心一念,玄之又玄。不可捉摸,正邪武林诸多不明就里之人,或是只会老老实实运劲出招,不知以灵神真意御使劲气生生灭灭、幻空幻有之妙,或是并不认同此间般若性空的义理,均会将这法门嗤之以鼻为幻术。
一声佛号,一切尽在不言中,道信大师以及智慧大师同时运足真气,强大的掌劲喷涌而出,犹如洪水肆虐,打破生死二气的平衡,瞬间将他们三人周身的生死气环摧毁。
那些逸散的真气尚未来得及形成气环,就被打散!
下一瞬,嘉祥黯淡的眼神一闪,精气倏震,恍若枯木逢春,重新活过来了。
虽然他看似精气神完足,但却在暗暗叫苦,数十年的苦禅玄功一朝丧尽,想要再度积累如此多的生机,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
然而,就在他们破除生死气环的时候,石之轩再度出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显然,他很明白这个道理,当初四大宗师将他追的到处逃窜,几乎山穷水尽,这等大仇,早已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石之轩并指如剑,吸纳残存逸散的精气,化作一道无形剑气朝着帝心尊者刺去。他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之石之轩已是大宗师境界,蒙蔽了他的灵觉,出手更加隐蔽,了无痕迹。
猝不及防之下,帝心尊者躲闪不及,难以抵挡,森然剑气刺进眉心祖窍,将他的先天元神瞬间泯灭。
“阿弥陀佛。”
中招之后,他只来得及道了声佛号,便面容安详地失去了生息,生机尽无的躯体落在地面上。
“阿弥陀佛,此战,是老衲四人输了。”
四僧之首的嘉祥大师面含哀戚之色地看了死去的帝心尊者一眼,提振真气,已是决定拼死一搏了。
人算不如天算,虽然他们已是尽力高估了石之轩的实力,却不想石之轩在这十年中的进境早已非此四人所能制擘。
方才的战斗说来话长,实际上却是仅仅发生在顷刻之间。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石之轩轻易击败四大圣僧,并将四僧之中的帝心尊者轻易斩杀,而他自己却是丝毫未受到损伤。
其威其力,皆是难以揣摩啊。
“时代变了,既然如此,老秃驴,你们就乖乖受死吧!谁?”正当石之轩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施主,停手吧,此战,是我佛门输了。”说话之人乃是一个灰衣老僧,只见其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
石之轩面色陡然凝重起来,居然还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还是佛门的人?在他的感应中,这老僧就像是一口枯井,看似干涸,实际上却是深不可测。
此人的境界绝不在他之下!
“老和尚,你是何人?”
“阿弥陀佛,贫僧不过佛门小小一护法罢了,今日是我佛门输了,还望施主看在贫僧的面子上,罢手停战吧。”老僧道了声佛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石之轩扫视周遭,察觉杨素已经带兵入了仁寿宫,已然和杨广会和,再看看眼前的四个老僧,略微沉吟,冷声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目光在嘉祥大师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他便转身离去。既然佛门来了个大宗师,那他今日就只能停战了。
虽然石之轩不惧他们四人,但大局已定,杨广继位已成定局,佛门已经无力回天,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必要,至于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
大兴城,慈云寺中。
嘉祥大师抱着帝心尊者的遗体,和其余两位同修,一同进入大雄宝殿之内。
“阿弥陀佛。”
殿内三人眼见嘉祥遗体,皆是面露悲戚之色,其中一个姿容清丽的女尼更是不忍注视一般地垂目,叹息道:“不曾想石之轩的实力已是到了如此境界,此乃清惠之过啊。”
“石之轩的实力,已是鬼神莫测,即使老衲出手,却也不敢言有信心将其拿下。当时若老衲心生杀念,他恐怕也能全身而退,但诸位佛友却是······”
“真言佛友,许久未见了。”嘉祥大师解下袈裟铺在地上,并将帝心尊者的遗体放置在其上,这才向灰衣老僧见礼道。
“此次若非真言佛友相助,老衲三人恐怕也是难逃这魔头的毒手,老衲先行谢过了。”
“阿弥陀佛,此乃沙门护法之职责,何必言谢,”真言老僧回礼道,“说起来,反倒是老衲来迟一步,让帝心尊者死在魔头掌下,是老衲失职了。”
佛门屹立世间多年,经历二武灭佛依然还不曾倒下,自是有其底气的。
历代以来,佛门皆设有沙门护法一职,能担此位者皆是大宗师之流,乃是佛门第一高手。
只是没人想到,哪怕是这位沙门护法,也言及自己没信心拿下那个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