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李渊摔死了

洛阳皇宫受制于地形地势、南方的洛水,皇城规模远不如大兴宫皇城大,也容纳不下中枢诸多官署。于是朝廷便把部门最多、任务最重的尚书省安置到宫城以东的东城中部;东城南部自西向东,分别是少府监、军器监、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司农寺;而北部则是含嘉仓。

尚书省兵部官邸,杨集在军机处大堂之内与几名军机大臣叙话。

骁果军是天子亲军骁果,和十六卫府是两个不同的军事体系,名义上归兵部管理,但实际权力却在军机处手中。军机处的五名军机大臣是阴世师、王辩、独孤盛、荆元恒、宇文静礼;阴世师虽然成了安东都护府副都护,但是由于安东都护府的第一批驻军有一万名骁果军,于是他继续以军机大臣名义统御那支骁果军。

除了军机处的五名军机大臣以外,骁果军下设十府,每府主将各率一万名士兵,此外还有各级长史、主簿、诸曹之类的文职人员。

骁果军在东征高句丽的战争中,出现了较大的损失,且又因为有一万将士当了驻军,杨广便决定补齐十万的数额,兵源还是从关中十二军和地方驻军、军府、民间选拔。杨集也是还朝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今天即将下职,便前来军机处了解骁果军新兵的情况,他向负责新兵训练的王辩问道:“王将军,新兵的战斗力如何?”

王辩拱手道:“大王,骁果军在辽东一战成名,名扬天下。使得我等募集士兵之时,各地悍卒、民间勇武之士纷纷踊跃报名,经过各地、各军大比武,最后所得之兵,皆为勇悍之士。”

介绍完新兵的单兵素质,他又说起了训练的情况:“将士们底子非常好,只是将士们来自各地、各级作战队伍的士兵彼此不熟悉,目前还缺乏默契,再加上他们对很多战阵之术比较陌生,故而还未形成战斗力。此外就是军纪,也要着重去抓。”

大隋主战军队的单兵素质并不比突厥人差,骁果军又是强兵云集之军,如果单打独斗,装备精良的骁果军将士根本就不怵突厥强兵。但是战争不是比武、不是决斗,而中原王朝自古以来都追求以少胜多、以最小的损失换取巨大战果,所以多兵种配合的战阵之术,向来是日常训练的重中之重。

而达奚长儒当年率领两千名精兵和十多万突厥大军作战,最后不仅歼灭了一万多名敌军士兵,还把包围他们的兵多将广的突厥大军吓哭了、吓退了。他们主要依仗的就是多兵种结合的战阵、以及全军上下顽强的作战意志。

杨集沉吟片刻,说道:“我们以前在凉州的时候,一直想用以老带新办法,使整体战斗力得以提升;只不过当时正处于战争时期,若是采用此法,会拉低精锐之师的战斗力,故而无法执行。现在没有仗打,这个方式很适合骁果军。”

“其实末将等人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要新兵适应了骁果军的训练强度、战术战法,再让老兵与他们来一场大比,打击一下新兵的气焰,然后再以百人旅的方式补充进十府之中。”王辩从杨集出仕那天起,就一直凉州为官为将,直他直到前年底才入京为将,不仅是卫王系成员之一,还很了解杨集性情为人,所以说话很随意,不必顾虑什么。

杨集听得双眼为之一亮,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时候比?”

“这个就不好说了!”王辩解释道:“最早抵达洛阳的新兵也不到一个月,有的甚至只有十多天时间,大比只能在明年夏天进行了。”

杨集大为遗憾的说道:“我要是在洛阳,务必通知我。”

王辩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会通过大王的。”

这时,荆元恒问道:“大王,听独孤将军说高句丽精锐之士不弱于我大隋?”

“高句丽精锐确实不弱,武器装备也不比我大隋军队差。”杨集给出一个很肯定的答应,然后说道:“但是他们的君王首鼠两端,将帅整体水平低,许多出自古老贵族的将校很畏战、怯战,刚一交手,这些人就望风而逃,纵有一些悍勇将领不畏死战,但兵败如山倒,个人之力根本就难以挽回大局。”

“这倒是与南陈一模一样。”荆元恒深有感慨的说道:“末将有幸参与灭陈之战,南陈的情况也兵强将惰,多数将领打仗水平不行、贪生怕死,却是贪墨军饷、欺上瞒下的行家里手。将士们上了战场,几乎都不愿为其效力,自是不堪一击。”

杨集点了点头,说道:“京兵在军改前,堕落得相当严重,情况比南陈、高句丽好不了多少。各地军府也不例外,故而才有了军改、军府撤并等事。你们可以把骁果军带好了,千万别走上京兵的老路。”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命。

宇文静礼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向杨集笑着说道:“大王,半有三刻左右,就下职了。不如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膳?”

京城年底人多、事多,且又出了刺杀之事。骁果军接下来要和卫尉寺的巡城军、左右侯卫的士兵、河南府的衙役一起拱卫京城,所以他们这些军机大臣随时待命、吃住都在兵部官署。不过这也是因为刚刚发生刺杀案件的缘故,等风声过了,他们也是执行轮班制。

杨集摇头道:“算了,我怕走夜路闯到刺客。”

众人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宇文静礼边笑边说:“此时全城戒备森严,又有李家为前车之鉴,谁敢顶风作案啊?”

杨集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认为没人敢顶风作案,但是我有很多场战役就是利用敌军主将这种懈怠之心,最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攻打敌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大家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免得中了招。”

众人点头称是。

杨集又叮嘱了几句,见得外面天色昏暗、雪花纷飞,他也不等下职的钟声响起,便与众人作别。

离开尚书省,登上马车向王府所在的旌善坊驶去。

侍卫队伍护卫着马车进了府前广场,杨集刚在阶前下车,门房大管事杨奕便从门前平台疾步迎来,抱拳行礼道:“大王,郝长史、魏中郎在前殿左议事堂等候多时,称是有要事相商,请您回府后,先去议事。”

“我明白了。”杨集心下一动,心说不会是这么快吧?如是想着,走上石阶,从侧门进入庭院,此时夜幕低垂,冬日冷风吹动着屋檐下的宫灯,不停有雪花纷纷扬扬洒下。

杨集沿着庭院清扫出来道路向玄武殿左殿走去,想到大门的中门和左侧门紧紧关闭,而右侧门也只是半开,俨然是一幅闭门谢客、只供自己人入门的模样。于是边走边向紧紧紧跟随杨奕问道:“杨管事,府里发生了何事?”

“府里没事,大王但请放心!”杨奕迅速说道:“太妃说王妃、侧妃身子愈重,需要静养;她近来也要为王妃侧妃祈福;另外还说洛阳城还不太平,王府不便接待来访客人。”

杨集心下了然,随口问道:“李渊家是不是派人来了?”

杨奕说道:“来了,来的还是独孤老夫人。不过她和李建成、李孝恭见到府里闭门谢客,只好回去了。”

“你去忙吧!着人通知下太妃。如果我过了用膳时间未至,让她们先用膳,不必等我。”

“喏!”杨奕应声而去。

杨集交待完毕,头也不回的走向灯光明亮的议事堂。

郝瑗和魏征坐在茶案前说话,一见杨集入内,连忙起身相迎:“大王!”

“坐下说!”杨集摆了摆手,坐在主位之上。

郝瑗见朱粲关门退出,便坐在茶案前,给杨集斟了一杯茶,低声说道:“大王,李渊死了,死在朔方郡和延安郡交界芦子关。”

杨集心中有所预料,但是听了确凿的消息,准备端起茶杯的手还是僵了一下,他将目光看向郝瑗,问道:“李渊是怎么死的?”

这事是他派人做的,但是这么快却是相当意外。

李渊所在的朔方郡与南方的延安郡接连在一起,接连两郡的是连绵不绝、东西走向的白于山山脉,这座大山东西狭长、南北又尤为宽阔,山势较高,山脊起伏不定,南北麓呈不对称状,其中南麓又比北麓沟谷切割强烈,以至于悬崖峭壁无处不在。

北周到隋初期间,突厥汗国空前强大,也幸亏这座白于山阻挡了南北方双方的沟通,不然北周、隋初时突厥大军随时都能纵兵洗劫包括关中在内的雍州南部。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白于山当初是阻挡突厥铁蹄南下的天然屏障,但隋军反攻突厥汗国的时候,想要通过白于山北上,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杨坚打得突厥汗国大可汗跪下求和之后,他为了以后方便反攻,让人在白于山山脉的土门山修了芦子关。土门山南北狭窄,东西两侧峙立如门,中间是自北向南的杏子河、自南向门的西芦河的分水岭,而芦子关所在的地方因为形若葫芦,故名芦子关。

之后再以芦子关为中心,沿着两条河往南北修官道。

杨集见此地战略位置重要,索性让天门雍州分堂负责人宋正本在两郡各设一个分部,并设在飞禽传书收发点,其中朔方分部负责人是十六将里的杨火。

前天断定刺杀案乃是李窦氏所为后,杨集便决定给嫁祸于己的李家来个惨痛的教训。

写信给元家、弹劾李渊只是报复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让杨火择机做掉李渊。当然不是刺杀,而是利用时间差,制造意外。

而李渊在收到京城消息、朝廷信使抵达朔方之前,基本上没有什么戒备心和防范心,杨火要是用意外的方式把他无声无息干掉,那么李渊的意外身亡就是意外,结果也不会闹得太大。

这道飞鹰来传的命令是昨天清晨所发,而且还要经过大兴转发去朔方,所以杨集以为要过三五天时间才有佳音传回,万万没想到现在就收到了。

“大王,李渊是摔死的!”郝瑗给出了一个答案,然后详细的介绍道:“朔方地广人稀,虽然治下有三个县,但朝廷上次清查户籍之时,全郡总户数只有三万一千六百七十三户;要是再算上不在官籍的胡人、流动人口、军队,全郡总人口不足二十万,所以朔方是一个十分彻底的下郡。而这些人口分布岩绿、宁朔、长泽三县,自有县官管理,且有很多人过着游牧的生活,故而郡级官员基本上没有什么事。”

“而李渊是一个以善射而闻名的人,他酷爱打猎,平时又没有多少公务,便时不时的带着他的侍卫随从狩猎、围猎。今天他带一队侍卫去了芦子关一带。”

杨集默然点头,秋冬时节虽然有很多食肉动物都冬眠了,但是老虎,以及梅花鹿、野牛、野羊、野兔等食草动物却不冬眠,而且冬天万物凋零,林中视线极好,而且又没有毒蛇毒草,所以秋冬向来狩猎的好时节。而下雪的时候,飞禽走兽如果在雪地里觅食,眼神好的人一眼就能得出是什么动物。以李渊对狩猎的喜好、又没有什么事做,怎么可能不出去狩猎?

郝瑗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又说道:“芦子关一带沟壑、山涧极多,但是涧边被大雪压倒的树木再被大雪覆盖,一眼看过去,就如平地一般,猎犬身体轻、迅速快,它们顺着我去的屎尿的气味追过去,自是无妨,但骑着马的人却不行了,一旦踏上就陷了下去。”

杨集听懂了,他呵呵一笑道:“我明白了,李渊就是认为横跨山涧的覆雪树枝是一大片平地,所以没有戒备的踏上,然后就这么摔了下去了?”

“正是如此!”郝瑗笑着点头,继续说道:“不止是他一个,还掉了十多名随从。”

“那可真遗憾了!”杨集明白这是杨火等人做出来的陷阱,猎犬闻着他们倾倒的动物屎尿追,人又跟着猎犬追,不掉下去才有鬼了。

李渊如今是死于“意外”,当地官员又知道他喜欢狩猎,再加上他死于昨天。而前天元寿父子遇刺身亡、昨天才破的案、今天才定的罪,包括李渊在内的朔方官员都接不到洛阳的消息,所以大家本能的认为这是意外。

事后,朝廷或李家哪怕是派人调查,也会因为芦子关的人云亦云,定性为“李渊死于意外”。

想了想,杨集又问道:“那后来呢?芦子关及当地官员有什么反应?”

“后来?”郝瑗顿了一顿,说道:“芦子关有五百守军,守将接到李家随从求助,便带着全体士兵搜救,当地官员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即便是李渊的随从也认为是意外。”

数百人在山涧左右搜救,对于证据的破坏显而易见,杨集闻言,便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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