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班长来了,小声点。”
“小心祸从口出。”那班长瞥了扎堆闲聊的军士一眼,旋即离开,军士们不敢多嘴。
吴老六却笑道:“班长发了两块八。”
“不会吧,我们都发了十八块,班长怎么才发两块八?”
吴老六阴阳怪气:“时局艰难呀,班排一级的军队干部,军饷只发一个月,连级全发,营级以上按实全发。”
“有点东西啊。”
“可不是,这个叫号召基层,牺牲小我为大我嘛!”
排长回头瞪来,吴老六一摊手:“我的老班长,我难道说错了?”
班长冷哼一声,吴老六不止在班里,而是团里出了名的老滑头。
参军十来年,历经大大小小四十余仗,从无胜绩!
关键是这家伙至今活蹦乱跳,也不见缺胳膊少腿。
班长悻悻而去,口中发出些咒骂,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楚。
“老六哥,你当兵当得久,刚刚说的全发和如实发是个什么情况,可要给兄弟们解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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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六傲视众人:“我倒是不介意提点一下你们这些小兄弟,不过在这之前,你们都说说,怎么来这兵营的。”
“我是抓壮丁抓来的。”“巧了,我也是。”“我是代地主家儿子来的。”“我是还不起高利贷卖身来的。”
说起这事,众人无不是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却有一声:“自愿参军。”
吴老六瞥了一眼,十七八岁憨憨厚厚的小伙子,名叫李老八,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兄弟。
待众人说完来路,吴老六神秘兮兮道:“你们可知道,连长一级一个月军饷多少。”
人人侧耳倾听,吴老六伸出手。
惊呼声阵阵:“五块!”“居然有五块,这么多钱!”“我滴妈,都赶得上俺们村里的中农收入了。”
看着大呼小叫的小兄弟们,吴老六道:“五块?是五十块!”
众人为之窒息,吴老六大摇其头:“你们又知不知道,我们当兵的,一个月实际军饷有多少?”
人人还没回过神来,吴老六伸出一根手指。
“吴老爷恩德,居然发给我们一块八。”“太感激了,感恩吴老爷。”“呜呜呜。”
吴老六道:“是十块。”
“啊?六哥,这玩笑可不兴开。”“老六哥,你是不是睡湖涂了?”
“骗你们,我吴老六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那咋只有一块八,剩下的八块二呢?”
“我知道,肯定是长出翅膀成精了!”
众人议论纷纷,精怪之说霎时占据上风,有人一锤定音,高声道:“我悟了!太体贴了,太感人了!老爷们心善,知道这八块二化身魔鬼,我们凡夫俗子把握不住,不惜亲自降服这恐怖的妖魔,拯救我们与危难之中!”
歌功颂德声中,到处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李老八忽然道:“好男儿当要保家卫国,驱逐倭寇,不应该太看重钱财这种身外之物。”
寂静一瞬,哄堂大笑,吴老六肃然道。
“大家安静,老八说得有道理,我们要抱着不畏炮火,勇于牺牲的精神,保吴老爷的家,卫吴老爷的国!”
吴老六越说越是滑稽,李老八满脸通红,强行争辩,已被众人无视。
“老六哥,我可是听说过你的事迹,活脱脱一个阎王不收的兵王,这次打明教,不教我们几手保命诀窍?”
“六哥!”“兵王!”“大兵王!”“无双兵王!”
在一声声兵王中,吴老六迷失了自我,满脸笑容:“肃静肃静,就从最基本的说几句。”
吴老六傲视群雄,掷地有声:“你们也知道,我自参军十余年,毫发无损,活跃至今,从无胜绩!”
众人无不拜服:“兵王之称,实至名归!”“六哥神武,真我辈楷模!”“天下英雄,唯独六哥一人也!”
“万事不离基本,而我辈基本仅三字,这三字说来简单,但如用心钻研,当能发现一片广阔天地。”
人人悉心聆听,在吴老六的教导下,大开眼界,醍醐灌顶。
原来这三字有上中下三种声调,共有十八种叫法。
吴老六抑扬顿挫:“我十数年间呕心沥血,方悟这降人十八喊,但凡小成,生还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中成……进来还在彻夜研究外法,可惜火候有欠缺,就不拿出来献丑了,一旦我法圆满,尽万刃亦不能加之吾身矣!”
众人仰慕至极,钦佩之至!
在这门生动有趣兼之国内外顶尖名师传授的超高级课程过后,俱都获益良多。
吴老六总结道:“记住八个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依我之法,用心演练,你们终将追上我的脚步!”
众人正要拜谢吴老六,李老八难以遏制:“你们不觉得羞耻吗?你们这个样子,还有半点士兵的荣耀吗?”
无人理会,只有无视,李老八愤然而去。
吴老六站立,负手仰望苍天,唏嘘不已。
“愿世间心诚士兵个个会降人十八,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成无双兵王!”
……
“!”李无眠头皮发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赵方耀眼泪都笑出来了:“降人十八喊,亏你也想得出来!”
吴老六面色微变,赵方耀冒充明尊,俘虏八百余人也就算了,但轻视他一生的成果,绝不能容忍。
“我投降!”
李无眠微怔,不由闭上双眼。赵方耀愣了愣,但见吴老六一脸坚毅之色,模湖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坚贞不屈的士兵,深陷敌军重重包围,打空了枪里最后一颗子弹,即便是喊出投降,也让人相信,他完全不惜一死。
“我投降。”
赵方耀还没有回神,画面一阵变化,依稀看到一个百战老兵,趴伏在死人堆里,四面八方都是枪炮,老兵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万般无奈的选择投降,相信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投降~”
这一刻,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强行抓壮丁的可怜新兵,担惊受怕的举起双手,都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仅是这一道声音,就包含了对家里八十岁老母亲,以及八岁孩子的卷念不舍,没有人狠得下心对他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