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逐鹿之心

入夜,戌时。

石门镇,席胜家。

“大娘这是忧忿攻心,一股郁气不得抒发,于经脉大穴中肆虐,堵塞了眼睛周围的几条经脉。”

张之维以食指指腹触老妪太阳,片刻,朝李无眠微微颔首,望向众人道。

席胜心脏一紧,轻声问道:“那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老妪树皮般的脸不见忧虑:“没事的,不用担心娘,反正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能不能看见问题不大。”

李无眠在旁笑道:“大娘可莫说丧气话,小维出手,马到功成!”

“哎哟喂,小英雄,你们大老远回来,还没好好休息一下,就为老婆子这点破事劳神。”

老妪一双手摸索着,李无眠递过去双手,温声道:“大娘,很快就好。”

老妪顿时心安,小心的握住李无眠的手,生怕自己的枯瘦双手弄伤了那一份白嫩。

刘怀义微微古怪,大师兄是长辈口中天生道骨,一双手端叫女子嫉妒,但他却知道,这手下已不知杀了多少人。

张之维手中白芒浮动,众人微有惊异,尤其是刘怀义。

田晋中捂嘴偷笑:“大耳朵,瞧瞧你那副模样,以后不如叫刘口水好不好?”

刘怀义一个白眼:“不知是谁睡觉流口水。”

田晋中取笑不成反被嘲,登时恨恨咬牙。

而刺激经脉这种事,对张之维来说,也不算太难,不多时便收了功,老妪也沉沉入眠。

席胜舔舔嘴唇,攥着拳头,颈子往前伸。

张之维淡淡道:“好生安歇,一只明日,一只三日后。”

老妪的两只眼睛,一只是最近堵塞,恢复的较快,另一只却有些光阴,需要调养几天。

席胜浑身一震,豁然起身,嘴巴哆嗦着。

田晋中乐道:“小道长不辞辛劳,大恩大德,请受席胜一拜。”

席胜挠头不好意思。李无眠哈哈笑道:“走了,在星城喝酒不够痛快,今晚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刘怀义撇嘴道:“大师兄迟早变成个酒鬼。”

李无眠莞尔,也没有往远出去,就在之前聚会的所在,摆开一张破桌子,周边的百姓踊跃送来自家的凳子。

桌子高低不齐,看着难受,所幸打断桌脚,平放地上,席地而坐,众人见此,无不随之。

酒菜送上,虽无星城酒楼的味美甘冽,却凭空多了三分快意洒然,滋味更美。

李无眠正要动筷,张首晟凑上来:“小道长,莫不是忘了。”

他便放下筷子,在其脸上轻拍了一下,众人不解间,张首晟道:“还有一下。”

李无眠不在意摆摆手:“以后再说。”

张首晟坐回原位,面向疑惑众人:“我与小道长有约在先,这一巴掌,领受的心甘情愿。”

李无眠已端酒在手:“这一杯,敬张连长。”

张首晟连忙起身,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酒杯朝下,一滴不漏。

此番若非他不遗余力的放出消息,且挺身而出,带领众人前往星城,李无眠看不到帅府的那一幕。

复又执杯:“这一杯,敬金族长。”

金族长亦然起身,谦虚道:“小英雄客气了。”

两人共饮,金族长似有些欲言又止,踟蹰片刻,却是未曾说出。

这遭金族长调集钱粮,将这近万人的衣食住行打点的妥妥当当,绝对当得起这一杯酒。

三度举杯:“这第三杯,席胜付思,咦,青松还下不得地?”

付思刚在照看青松:“哪能啊,休息了,就是嘴巴里面还嘀咕着,说要过来,哪里能让他过来。”

李无眠莞尔,倒也不在意,两人于是举杯,与其饮尽。

倒得第四杯,毕成峰跃跃欲试间,两人目光交汇,忽然道:“小英雄,我二人愿舍身追随,成就一番大事业!”

在座众人俱是吃了一惊,张首晟很快恢复过来:“若是小道长大个四五岁,我倒是也想追随一番。”

李无眠也愣了一下,暂未理会两人,反望向张首晟:“怎么,觉得我还是小毛孩?”

张首晟连忙挥手,金族长与毕成峰两人,不禁目露深思。

天下乱世,目下虽看似平稳,实则内里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鹿入谁家。

这小英雄,一来有服人之力,二来百人不敌,确实有三分雄主之姿,唯独智计有缺,却也不是什么大碍。

引领人心而武力超群,胸怀广大且不拘小节。

若是再有个多智近妖,那还要追随者干什么?吃白饭吗?

金毕二人目光交汇,别的地方不说,三镇百村,若是李无眠振臂一呼,便有了一个基本盘。

各家东拼西凑,这数千人还是能凑出来,较于大军阀确实无力,但彼此都相信,他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张首晟忽而一拍大腿,目光既谨慎又热烈:“不如干了,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默然,唯独目光交换,似乎还真个意动。李无眠坦白道:“若是早个三百年,倒真想试试龙椅什么感觉。”

一片无言,原无争鼎之心。

不由大松口气,三镇百村,确实太小了一点。

然而松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

如今他的名声,已经传遍半个湘地,兼之匪患嚣张,苛捐杂税,湘地大帅也并不得人心。

之所以无人反之,需知争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一步踏错,万劫不复,非大毅力、大勇决、大福运不能为之。

李无眠的出现,却叫众人看到可能,百姓也同样渴望救世主能够出现。

他若携此威名,好生钻营,加上众人助力,并非没有希望。

李无眠将众人面色看到眼里,不由失笑,望向黑天:“诸君且安心,火红的太阳,就快升起来了。”

他虽饮了一些酒液,心中却清醒的很,放在三百年前,未尝不能纠结群雄,逐鹿九州。

然今不同古,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谋略勇武和战无不胜的军队。

众人齐齐一惊,许是听出他言语中毋庸置疑的信心,倍感惊奇:“是谁?”

“不可说。”

复又举起酒杯,依次敬酒,不知何时,周围也聚集了不少石门百姓。

他于是提着酒坛,大步而去,又与众人喝成一团。

他走到哪里,那里便欢呼震天,放出一团团微渺的光芒,在这黑暗中显得弥足珍贵。

院中诸人观之,目中不尽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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