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阵再次布好,石猴沟的山精们也终于重拾往日的踏实。
这一次,这份踏实不仅仅再是上千年来他们依赖的迷阵,更是因为云顶山的妖兽昨夜被季梧桐几乎屠杀干净。
“季仙士,今后您就是我石猴沟的恩人。”
两大包妖丹足足有上百颗,悟心小心的放在季梧桐面前,带着石猴沟所有族众对着季梧桐深深一拜。
“是朋友。”
季梧桐挠了挠头,赶紧将悟心这老头拉了起来。倘若让爹娘知道,一个白发老者对自己跪拜,怕是少不了一顿打。
也太不懂礼术了些。
眼下季梧桐看着一百来颗妖丹有些发愁,是直接吞了?还是用仙力炼化?
砸吧砸吧了嘴,季梧桐将一颗妖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那股血腥味依旧。
“梨花,你要件什么色的裙子?什么样式?我下次给你带来!”
季梧桐摆摆手,将妖丹放回了包里。想起梨花那套褴褛的裙子,咧嘴一笑。
“恩人买的,梨花都喜欢。”
自打季梧桐醒来后,梨花反倒是有些战战兢兢。眨了眨眼睛,看着一个能生吞妖丹的人对着自己笑。
“那就各样都买一套。”
季梧桐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些妖丹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找张善友换成银子,想来不仅能还清债,还能留下一大笔钱。
“是朋友!”
季梧桐笑完,对着梨花一字一句的强调。他还是喜欢和自称是奶奶的梨花打交道。
十三岁本应该就是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的年纪。
年少的洒脱和直爽,是最珍贵的东西。季梧桐从来没有过,有的只是遮遮掩掩,唯唯诺诺。
又过三日,季梧桐并没有离开石猴沟,一来是自己的伤势还未痊愈,二来季梧桐想炼化些妖丹。
在炼化三十五颗妖丹后,悟心说季梧桐的仙根底基已算得上夯筑的十分扎实了,应当是可以升到仙士最高的闻道境。
季梧桐继续炼化了时刻妖丹,可仙根却迟迟没有动静,只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有好几股力量憋在里面。
在心境中尝试了好刺激后,索性也放弃升境。
有些事情急不得,很多事情都急不得。
多日来的相处,季梧桐和山精们越来越熟络,他们的朴实和纯净让季梧桐觉得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每天太阳升起,季梧桐跟着他们来到屋顶,享受着日落带来的温暖和舒缓。
每天月华东照,季梧桐进入心境,感知着长鸣晏的身法与步罡,愈加纯熟。
季梧桐此时的心境中有了第二本功法,那名叫《千秋经》。
这一套炼日月精华的功法是悟心亲自教的,上千年来没有一个人类会学这般功法。
对于山精来说,他们有用不完的日日夜夜,他们可以一步步慢慢来,看着时过境迁,看着春去冬来。
但人不一样,寥寥数十年人数的路就要走到尽头,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感悟和修炼。
人需要和时间跑,跑到时间前面,进昆仑入蓬莱,才能脱离生老病死。
相比于山精来说,人们都太着急了,可是人们却没有别的办法。
石猴沟欢声笑语,季梧桐在夕阳下和山精们聊人间美味。
万朗城中的无问楼今日更是热闹非凡,吴安娆今日并没有来唱曲,而是长宁王坐在了无问楼一楼最大的那张桌子边上。
“张掌事还是好手段,已经屠了云顶山。不像我这般愚昧的谋算,只想到坚守。”
长宁王看到抱着肚子的张善友快步跑来,大笑响彻了无问楼。
“图?”
张善友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云顶山有什么可图的?一群妖兽而已,哪有这一天天白花花的银子好。
“你们无问楼那位季仙士,将云顶山的妖兽屠的片甲不留。张掌事还在这里装糊涂?”
长宁王挑了挑眉。
“屠?”
张善友听了长宁王的话,那满脸肥肉被惊的颤了好几颤。
“这消息?...”
张善友轻轻的拨了拨手里的算盘,这消息无问楼根本不知道。
“哈哈哈,是王家告诉我的。”
长宁王今天高兴的很。自打妖兽开始作乱,陇州都是被动防御,从未主动进攻,没想到第一场漂亮仗,竟然是散修仙门干的。
“王家....”
张善友口中默念着,一道道美食被端上桌子,今日这无问楼的大厅彻底沦为了长宁王的庆功宴。
只不过真正有功的那位,还在石猴沟晒月亮呢。
季梧桐这三个字,不仅响彻石猴沟,如今还响彻了万朗城。
自打王家那位门客从石猴沟逃了回来,将一切告诉了王天昊,王天昊又将事情告诉了长宁王后。
长宁王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無问楼,季梧桐屠杀云顶山妖兽的事,算是彻底传开了。
张善友满脸堆笑的在长宁王席间左右逢源,可他心里清楚得很,长宁王和王家这样来上一手,就是摆明了让无问楼一同和正统仙门抵抗妖兽。
不管季梧桐出于何缘由屠杀云顶山,但此时长宁王已经将事情放在了明面上。
以后这样的麻烦事,百姓们除了要看函谷山和纠仁书院,还要看看无问楼的做法。
麻烦...麻烦...张善友的双手左一杯酒右一杯酒来不及打算盘,可心里的算盘快要打碎了。
又过了七八日,季梧桐带着五十颗妖丹,牵着大白来到石猴沟口,是到了该要回去的日子。
“喂!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梨花站在悟心身边,身后是前来送行的山精一族。
多日来的相处,终于让小丫头回到了最初的模样,看着季梧桐就要离去,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裙子。
“十日之内,你的裙子我记着呢!”
季梧桐嘿嘿一笑,对着山精一族挥了挥手便御空而起。
“别!别..别骗了你姑奶奶..”
梨花看着已经飞远的季梧桐撅了噘嘴,这段时间有了季梧桐,这石猴沟感觉多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三个时辰,一路上季梧桐没有歇息,落在万朗城门口。
“哟,季仙士,您回来了!”守城的仙士抬眼一瞧是季梧桐,立马起身做礼,让开了一个大口子。
季梧桐纳闷,只是笑了笑牵着大白往城里走去。
这可倒好,城里的人但凡看了一眼季梧桐身后的大弓和身上的衣服,都是练练点头脸上挂笑。
本来沿着路边走的季梧桐,来往路人生生让出一条最中间的道来让季梧桐走。
“话说那一日,季仙士来到石猴沟口,大喝一声,妖兽哪里逃!一根金燕从弓上长鸣而出....火色逼人!”
恰逢路边说书人口若悬河正好讲到这一段,听书的人将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季梧桐停下了脚步,终于明白了今日为何城里的人如此对待自己。
“我可没说那句话。”
季梧桐幽幽开口,给了说书人一个白眼,埋着头牵紧大白往无问楼的方向走去。
往日里入了夜,南街皆是些醉汉勾香肩,时不时就迎面撞来。
可今日季梧桐连碰都没被碰一下,想来这件事已经是万朗城皆知。
“哟,这不是咱们家季仙士嘛?”
季梧桐前脚刚进无问楼,张善友阴阳怪气的将算盘往桌上一丢。
“张掌事,我想换点钱。”
季梧桐也不做回应,将那五十颗妖丹放在桌上。
“你还真给屠杀干净了!”
那沉甸甸的布包发出一声闷响,张善友也感知到了季梧桐的仙级境界。这回张善友真信了。
“城里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季梧桐邹了邹眉头。
“王家有只尾巴跟在你后面,你不知道?”
张善友在打开布包的那一刹那,面容倒是缓和了不少。这些妖丹的成色十分好。
季梧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
那根金色带火的箭矢是不能再漏于人前的,不仅会召来青州的追杀,更有可能害了那位叫安颜儿的姑娘。
只为亡羊补牢,换下无问楼的红袍,季梧桐穿上娘买的那身衣服,将自己的大弓用包了起来,便悄然从无问楼离开了。
离开前只是告诉张善友,自己需要一套无问楼的新袍子,一幅崭新的弓,一颗易容丹。
张善友看着季梧桐转身离去的背影咂舌,袍子和弓倒好说,易容丹可是珍贵的很,不好搞。
夜色微凉,季梧桐并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万朗城的王家府邸。
在夜色中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一个手提狼牙棒的人。
一块石头丢在那人头上,季梧桐转身就往城外去。有了长鸣晏步罡和身法,在踏风起和烟雨游的加持下。
那手提狼牙棒的王家门客在一路追在身后,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终于除了城门,季梧桐来到自己熟悉的那片小树林里。
“跑!你再跑!狗东西,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提着狼牙棒的王家门客一身酒气,看着季梧桐终于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怒骂。
“既然是你将我推到风口浪尖的,那也就由你把我从风口浪尖上换下来。”
季梧桐缓缓开口,王家门客终于看清了对面站的是何人,惊恐之余转身要逃。
“嗖!”
一根箭矢狠狠钉在了那王家门客的后背上。
深夜的万朗城门口,季梧桐围着一条围巾,低着头排队进入万朗城内。
万朗城外多了一具穿着无问楼红袍的尸体,尸体边上放着一幅大弓,那尸体的面庞被火灼的溃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