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假私济公

咦?汝捷竟然不仇视他家?宋台有些震惊,他甚至还觉得十哥的事仍有希望?

原本的客套轻浮也了然无存,宋台拱手郑重道:“多谢汝兄提点,登之受教。”

“登之兄长我六岁还唤我汝兄,好不自在啊。”孟令失笑,又清咳一声正经起来。

“不说这些当下解决不了的了。目前比较要紧的是——登之兄,你有没有想过韦大人家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对,这个比较要紧,他还真怕得罪了韦百户可能有的幕后之人,哪天死的不明不白。

宋台嗨了声:“我这两天就在私底下查他背后有什么人,但是他的‘底细’太完美了。”

真正完美的底细自然不是这个人的考评卷宗非常优秀,而是此者的错处、此者亲朋家属的黑历史通通记录在案。这才是个正常人的底细。

而韦百户最挑不出毛病的地方,同样也是加深宋台对他怀疑的地方便是,他的档案太过正常。

毕竟其他同事对韦百户的官官相护,大家有目共睹。

这样一个总能得到人帮忙袒护的官儿,为什么不在考评上去掉自己的黑历史?

难道他会不知道考评上的黑历史会影响升职么?

总不能因为他还是个钉子户,为了不离开参州而故意让人把黑历史留在考评上吧。

等等。

宋台被自己的回想怔住。不离开参州?这是韦百户自己的意思,还是他背后的人的意思?

所以绕来绕去他就是得先查清韦百户身后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如果暂时查不出韦百户的背后,那就,”孟令打了个响指,“先查那些袒护他的同事。”

那些人为什么要帮他,这个共同的原因可以先搞清楚。届时就算韦百户身后之人还不能揭晓,却也能明朗许多。

“不仅如此,”孟令微压声音,低笑一声,“既然这韦百户真有什么让人非护他不可的理由,那我们今日将其关进牢,不就很有可能引蛇出洞,看看是谁想保他出来么?”

宋台虽然只是这个卫所的试千户,但他唯一的顶头上司卫所千户,“孟门第七”孟休息长期留在京城,没来参州的时候,宋台也自然形同于老大。

卫所老大要关的人,下官当然不能私放。这是在逼韦百户幕后的人出手。

“如此,那汝兄今日破案真是一箭双雕啊!”宋台眼前一亮,“那咱现在要怎么做?”

孟令放弃纠正他的称呼,轻咳一声,“首先你最好把我升为小旗,这样我手里就有了缇骑,就方便帮您查——这种事,您还是不要用自己人去查比较妥当,对吧?”

想升官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宋台虚踹了她一下:“这还用你说?官儿是必须要给你升的,至于查这件事么,有需要的尽管提!”

“多谢。”升官事儿敲定,孟令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时候不早了,我请登之兄吃午饭罢。”

孟令没有尝鲜的打算,和宋台直接来到上次光临的恣云楼。

一走进去,她的视线便顿在楼梯上一个身披斗笠的人身上。

“嘶,忘记带两件斗篷出来了,”宋台也注意到了那人,嗨了声,“这天阴晴不定,出门该记得穿戴斗笠的。”

确实如此。孟令的眼睛盯住了那人的靴。好眼熟。

“登之兄,我们上楼吧。”她抬脚跟上,并给跟上来点菜的店小二塞了块碎银,“我们等会儿下来点餐,先上去坐坐。”

店小二不明所以地接下不明之财让开了。宋台一下子反应过来,汝捷怕是要侦查那个穿斗笠的人。

斗笠人进了一间厢房,孟令和宋台蹑手蹑脚进了隔壁间。

那间房响起第一句话:“返院第一日就溜出来请我用膳,钟某惶恐啊。”

“羡云兄不必惶恐,我不是溜出来的,而是今日尚未返回武院。”另一个人理直气壮的接话道,“对了,之前给你提过的那计小策,行得通否?”

“你还好意思说!”钟羡云瞋着摘下斗笠露出俊朗面容的少年,没好气道:

“你给我的计策就没有行不通的,我就怕你不务正业名落孙山,届时即便你再如何才高八斗,只怕也难登高台施展。”

另一人轻笑一声,语气沉稳自信:“落榜就落榜,武举不行,大不了我改考文举。”

“我看行。”钟羡云翻了个白眼,“找我有事快说,我在筹划把你的良策全面推行,忙着呢。”

“些许小事,不多耽误羡云兄。”那人端起茶杯一敬,“帮我夫人找个场子。”

“你才刚成亲就会这样爱妻?”钟羡云如同见鬼,端茶辞谢,“内宅争斗,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罢?而且你新娘子不是自己打了个漂亮的反战么。”

“内宅事何敢劳烦你。”南奕摇头,正色道,“是程家。”

钟羡云倒茶的手一顿。

自从前几日南家三少夫人在茶馆里一眼识出妻管严、一眼辨出珠宝贼的趣闻传出后,坊间纷纷猜南三夫人应该不是放火自尽,可能是被人害的。

因为眼睛过于有毒。

现在看来,这个说法似乎确实可以成立。

那么结合南奕突然提起的程家,南三夫人被害的原因应是……看出了程家什么猫腻?

“你婚宴那日我也有去的啊,我记得当时你还在路上没赶回来,你夫人也直接送入洞房等着了。”钟羡云摸着下巴道,“她怎么就看出程家猫腻了?”

南奕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钟羡云。

“对我来说是帮我夫人找场子,但对你来说,是极有可能获得意外收获的。”

钟羡云将几张纸上的内容大致扫了一遍,摇头道:“犯过虽多,但都不大,可能顶多只能坐几年牢——还不排除程家大几率来捞人的可能。”

南奕的笑得意味深长:“我就是要等他们捞人啊。”

话落,厢房里陷入一个呼吸的沉默。

“好啊,我就知道你又要‘假私济公’!”钟羡云瞪着眼前人,惊悟道,“你是想借此,诱出藏在我府衙里的程家细作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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