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前面就是都城了。”
丫鬟丹谷撩开马车帘子,透过小窗看向外面,绿树茵茵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嗯,到了再喊我。”被唤作小姐的女子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眉眼里都是疲倦。
丹谷拿出水壶递给陆楚楚:“小姐,听说陆长源陆大人举办了一场特别盛大的宴席,邀请了陆氏宗亲无论远近适龄的未出阁女子都去参加。”
陆楚楚用手背拂开水壶:“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种场合。”
“可是,还听说皇帝赐了一道圣旨,要从陆氏给二皇子择一名适龄女子作婚配。”
“想都不用想,这等好事一定是二堂姐的,喊大家都过去也不过是走走过场。”
丹谷撇了撇嘴,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我觉得表小姐没有小姐你好看。”
陆楚楚突然笑起来,戳了戳丹谷的肩膀:“好呀,你一个小丫鬟还挑上了,要不给你许个漂亮姑娘当娘子?”
一句话给丹谷羞的脸通红:“小姐,你不害臊!”
马车从林间小路上飞驰而过,荡起地上的扬尘在阳光下轻飘飘的飞舞。
陆府的台阶下门庭若市,陆楚楚的马车排到了十米开外。
虽说刚刚夏初,但天气已然开始升温。
丹谷用帕子扇了扇,带出的风都是热的,不由得碎碎念:“好热,什么时候能排到?”
“就是,热死本喵了。”
“谁在说话?”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车内的安逸瞬间被打破,丹谷坐直了身子挡在陆楚楚前面。
陆楚楚拨开丹谷的肩膀,俯下身和马车内的一只狸花猫对上视线:“是你在说话吗?”
那是一只正八开脸的梨花猫,四足踏雪,眼睛澄黄,正张着嘴哈气:“有没有水给本喵喝点?”
“有。”陆楚楚拿出水壶倒在手心里,小猫不一会儿就舔的干干净净。
“谢了,我能坐在你怀里进去吃点吗?”狸花猫喝完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样子还打算进去吃席。
陆楚楚和丹谷面面相觑,怎么办?
陆楚楚伸手抓住小猫的后脖子把她提溜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还有你一只猫为什么会说话?”
狸花猫蹬了几下挣不开,气的直瞪陆楚楚:“本喵第一天当喵,啊不是,当猫,还有些不太习惯,名字也还没起。”
“既然你四只爪都是白色的,四足踏雪,你就叫踏雪吧。”陆楚楚伸手戳了一下踏雪的鼻子,小猫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对方的手指,又舔了舔。
踏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陆楚楚的腿上,小猫满心都是:嘿嘿,漂亮姐姐。
终于排到了陆府大门前,陆楚楚撩开帘子,豆大的雨珠便滴落下来,丹谷慌忙从包裹里拿出油布伞。
“小姐,滴星了。”
陆楚楚到不以为意:“盛夏的天便是这样,雨说下便下。”
“真晦气!”来人把陆楚楚的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还不满的抱怨道。
待陆楚楚转过身看清来人穿着,连忙用手帕遮住笑:“陆莨小姐穿的当真是富贵。”
今天来的都是陆氏的远房近亲,眼前这位便是陆楚楚的堂妹陆莨。
陆莨身着上好的丝绸裁剪而成的当下最时兴的款式,奈何中衣的领子是深红色,外袍又是浓重的紫色,显得老气横秋。
“你夸我也没用,今天我肯定拔得头筹。”
陆莨像只骄傲的孔雀,头也不回的抬脚迈上台阶,丫鬟撑着伞匆匆忙忙的跟上。
刚走上台阶,管事便走上前拦下了陆莨:“表小姐跟老奴走这边。”
陆莨一看老管事引着她走向右边的小门,也不顾形象的大嚷起来:“凭什么让我走偏门?”
“表小姐不是向来都走此处?”老管事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知道你轻慢的可是未来的王妃!”
陆莨的话音刚落,老管事轻不着声的笑了:“今儿来的都是未来的王妃娘娘,表小姐还是守规矩的好,免得出什么岔子。”
老管事话音刚落,陆莨的脸色便如死灰一般,攥着帕子的手指节泛白。
她狠狠剜了老管事一眼:“没眼色的狗奴才。”转而悻悻的朝偏门走去。
陆楚楚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陆府的门槛也是她望尘莫及的,朝着老管事福了福身子,陆楚楚也朝着偏门走去。
“楚楚小姐,请慢。”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陆楚楚转过身看向老管事:“周叔有什么事吗?”
“老爷吩咐了,待楚楚小姐来了从正门引进去,楚楚小姐跟我来吧。”
陆楚楚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向来也是由偏门入府,怎么今日却开了特例。
跟着周管事从长廊穿过,陆楚楚隔着树影隐约看到不少穿着朝服的男子,想必是大伯父的朝中好友。
四周的廊庑上挂着彩绸灯笼,廊几上的汝窑瓷盘里插着应季的鲜花,每隔一段长廊便有这样的一个廊几,插花的器皿各不相同,但都是精致华美轻易不可见到。
不多时,便看到了陆府二小姐陆缑梓的碧华阁,里面熙熙攘攘似是已经来了不少人。
陆楚楚匆匆躲到碧华阁的屋檐下,雨便如瓢泼一般倾洒而下。
陆缑梓大声抱怨道:“怎么下这么大,我准备好的踏青游湖全都作罢了。”
旁边的女子附和道:“也不知道是谁晦气,刚来便引来了大雨,害的大家都出不得门。”
掸了掸踏雪身上的水珠,陆楚楚掷地有声的质问陆缑梓旁边的女子:“可否指名道姓再说一遍,免得不知情的人对号入座,表姐岂不是平白得罪许多人。”
“谁接茬说的便是谁。”陆表姐一向看不惯陆楚楚巴结陆府二小姐的样子,有事没事便要话里带刺。
陆缑梓拍了拍身边女子的肩膀:“怎么能这样说楚楚表妹呢,舟车劳顿大家都累了,快进屋里来。”
陆楚楚看了一眼今天的主角——堂姐陆缑梓穿着用金丝绣着百花的绸缎长裙,头上攒着点翠挂珠步摇,手腕上脖颈上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珠宝。
就是这么个陆府顶顶尊贵的二小姐,却从来不嫌陆楚楚的出身,其他人揶揄的时候,总会替自己解围。
跟着陆缑梓进了不甚宽敞的西厢房,十几名妙龄女子或站或坐,远远看上去仿若一副仕女图。
众人一进屋便被眼前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陆莨用帕子轻轻遮住嘴:“好精致的玻璃折屏。”
眼前的玻璃折屏共四片,每一片上都镶嵌着夜明珠和玛瑙珊瑚之类的珠宝,极尽奢华。
“这屏风上什么都没有,若是绘制些梅兰竹菊花鸟鱼虫的样式,一定更雅致。”
“这是皇帝的御赐,父亲看我喜欢便赠与我。”
陆缑梓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众人都没见过这物什,故意把所有人引到西厢房,此时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她走到屏风侧面摸索着按下开关,屏风便如走马灯一样播放着不同的图案,原本只能容得下四幅画的屏风,竟是轮番播放十六幅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