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灵神的结丹!”张元敬咬着牙,崩出几个字来。心中却是猛地一沉到底。
在这方圆一里的空间,想要躲开一个法力和肉身均达到结丹实力的兽人疯狂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尚铭还是使用金锤与银印这两件上品灵器,没有用法宝,毕竟没有祭炼过,反不如多年使用的灵器趁手。
金锤悬而不动,银印则直接释放剑影,不是数百条,而是成千上万,簌簌有声,杀气如潮,迷惑心智,难辨真伪。
“星辉畏烈阳,月影坚可挡。”这是五派修士对于星月门两大功法的嘲讽性评价。但是,也要看实力差距。
面对一个结丹实力的兽人,张元敬只能将最后一枚低阶上品金刚符激发,斧盾和拘灵锄护住头颈,作垂死挣扎。而不受钳制的神识,则急促且频繁地呼唤厚土化育鼎。
但是,此鼎始终没有反应。以其强大,不可能听不到他的呼唤。之所以装聋作哑,要么是对他的生死无所谓,要么是缺少出手的条件。
虽然,从此鼎一贯的态度看,前者居多,但他宁愿相信是后者,只要有它所需要的好处,它就会主动出手,甚至不遗余力。只是,此地有它需要的好处吗?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剑影无痕,穿体而过,正当张元敬以为全是虚招之时,一道银光,如有实质,从颈侧劈来,为护体金光一阻,略微顿了一顿。然后继续斩下,如切豆腐,摧枯拉朽。
“嘭”的一声,一枚极小的金盾浮现张元敬颈边,紧贴肌肤,挡住银光,不让它继续下切。
停滞下来的银光,现出原形,乃是一柄半尺短剑,薄如蝉翼,荧光如水。
张元敬脚下神行靴发动,向后闪出十余丈。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的后背微微发凉,但并不慌乱。
金刚符仍在维持护体金光,强劲有力,至少还能持续十息。但是一身法力,却因为连续使用真传令牌,已经消耗一净。
接下来,便只能靠灵符苟延残喘。金刚符用完,就用土墙符、御风符、罡风符,低阶上品的用完,就用中品,一张不行,就几张一起用,挡不住,就飞遁躲避,能延续几息算几息。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恢复旧观、实力大增的尚铭噙着狞笑、无所顾忌,双手法诀接二连三,操控金锤和银印反复攻杀,大开大合,强势压迫,不给张元敬半分喘息之机。
照这般下去,所有能用的灵符全部用上,也撑不了多久。果然,仅过五息,“啪”的一声,护体金光碎开,消失殆尽。
张元敬将唯一的一枚低阶上品石墙符抛出,挡在身前,自己则紧贴石墙而立。
尚铭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操控金锤正面砸向石墙,轰隆数响,石墙崩塌。
张元敬又拿出一枚低阶中品御风符,在阵中躲避。
尚铭也不追他,而是从怀中拿出一面阵旗,轻轻一挥,正向一侧飞遁的张元敬立时像撞上了一堵墙,被堵了回来。
又换另一个方向,没飞出几丈,也被无形的墙给挡住。
困阵中的空间迅速缩小,不到两息,便从一里方圆缩小到三十丈大小。
显然,这个完全恢复实力的兽人,已经不想再与他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要速战速决。
看着放弃飞遁、满脸绝望的张元敬,尚铭仰天大笑,声音却如夜枭号叫般难听。
突然,在这令人惊悚的笑声中,响起一声震撼无比的“哔啵”之声,整个困阵随之剧烈一颤。
未等两人有任何反应,虚无空间如气泡碎开般,无声无息的破灭了。
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似一块幕布,从天而降,把两人重新遮蔽在黑暗中。
神识仍旧如困于牢笼的鸟雀,被圈禁于识海中,无法探察体外任何地方。
这时,有数颗绯色石弹从上空飞落,砸在尚铭与张元敬周身,“砰砰”炸裂开来。
一团团绯色烟灰冲天而起,弥漫开来,笼罩数十丈空间。
尚铭立时鼓荡法力,将漫天烟尘从身边荡开。他不知此烟何物,不敢轻举妄动。
张元敬正要行动,耳中收到一个传音:“此烟无毒,不需担心。左手方向洞口,速走,离开此地穴!”
这声音沙哑低沉,略有些熟悉,张元敬急切之间未曾辨识出身份。不过,他没有犹豫,立时掠空而出,直奔洞口。
洞口外是深渊,他奋力一跳,直落深渊底部。
后方风声猎猎,尚铭也跟了上来。
下方雾气缭绕,寒冷异常,身体急速冻僵。
张元敬掏出不死炎,灌下一大口酒浆,又连服两颗守阳丹,待药力化开,方才“咄”的一声,重重呼出一口白气,周身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借着这口不死炎,他的神识冲出识海,扫向周围百丈范围,也将上空三十丈外的尚铭“看”得清清楚楚。
此人身体血光闪动,隔绝阴冥煞气和地底寒气的侵袭,但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表情,不时伸手在头上抓一把。
显然是相比肉身而言,他孱弱无比的神魂,无法同步抵抗阴冥煞气,处于极度压抑难受的状态。
下落不到百丈,两脚着地。那个嘶哑声音再次传来:“离开那处,快!”
张元敬脚下一点,神行靴发动,连续前冲,很快遁出三十丈之外。
回首看时,正见尚铭落在地上。而他的身后,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白中透紫的玉佩来。
玉佩之上雕刻云霞,极其精美。受尚铭气机牵引,玉佩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原为雕纹的云霞颤动一下“活”了过来,瞬间生成一团五彩烟霞,弥漫尚铭周身十丈范围。
尚铭皱了皱眉,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将法力一鼓,感应张元敬的方向,便向前急速飞掠。
他自觉已牢牢锁定张元敬气机,根本不惧此雾之干扰。
入得雾气之中,果然听得前方有轻微的掠空之声。
追上前去,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他脚下一蹬,一个前冲,便是一拳砸向其人后背,那身影受此一拳,立时向前一个趔趄,却没有摔倒,也没有反击,仍是埋头前逃。
尚铭吃了一惊,暗道此人肉身怎生如此坚硬,于是便拿出那金锤,祭起来一锤砸下,那身影也未曾躲闪,生生被这一锤砸倒在地。
尚铭正要上前查看,没想到看起来受了重创、倒在地上剧烈颤动的身影竟一跃而起,仍是向前飞遁。
尚铭顿时惊疑不已,心中刚要仔细去思索,一股茫然的思绪却涌了出来,将那怀疑的心思遮掩了去,便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再次出金锤攻击前方身影。
如此场景,反复出现,若是有旁人从外观看,便会发现尚铭竟在三四十丈的空间里,来回奔走,时不时用手中的金色大锤对着地面使劲砸下一锤。
“道友速走,此物困不了他多久!”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张元敬神识扫去,只见一个身高七丈、面如斧削的硬朗大汉从一处斜坡渐渐升了上来,伸手招呼他过去。
“原来是仲兄!”张元敬恍然说道。此人正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重剑宗筑基大圆满修士仲必行。
“快来!”仲必行焦急喊道。
张元敬疾步上前,前方一处缓坡,向下而去。尽头一片漆黑,但能听到轻微的水波流动之声。
“这是地底大湖,水中极其寒冷,阴冥煞气也很重。其下有洞,连通另一处空间。道友若有火属性丹药,可服之藏入水中,此人必定不能发现。”仲必行急匆匆说道。
“仲兄呢?为何不入湖中躲避!”张元敬问道。
“仲某身负重责,需前往玄阴王草所在之处!昨日,我等一队十人,从那处阵法所在通道经过,被星月门暗算,五人遭遇毒手。仲某行走在队列最后,逃得一劫。因其余四人逃散,只能以隐匿之法藏在旁侧,等待机会。
“后见道友陷入阵中,这才发现阵法的准确位置,从外破开了大阵!道友,那人要闯破蜃气佩的围困了,无法详说,你快去躲藏!”
仲必行一边盯着五彩蜃气,一边与张元敬叙话,刚毅的面庞上显出几分焦虑来。
张元敬躬身行了一礼:“感谢道友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在心,必有后报!后会有期!”
仲必行不敢受他大礼,侧身让过,拱手抱拳,炯炯双目露出几分释然和喜悦,旋即祭起背后巨剑,迎着逐渐散开的五彩烟气冲了上去。
费了老大力气终于打破蜃气纠缠的尚铭,一脸气急败坏,嘴中发出狼嚎一般的嘶吼声,狂躁地原地转圈,四处张望。
此时的张元敬距离他已有百丈之远,有浓郁的阴冥煞气阻隔,根本不虞被其发现。
疾冲而上的仲必行,抡起大剑,将刚从蜃气中解脱尚未恢复神智的尚铭劈了一个跟头。
也不看其伤势如何,当即收剑,冲入前方一处洞口之中,疾行而去。
反应过来的尚铭暴怒,发出“嗷呜”一声厉吼,双眼血红如火,满脸青筋暴起,脚下用力蹬开一步,跃起在空,尔后双手化爪,如一头狼般落地狂奔。
已经靠近大湖边上的张元敬,无法透过重重黑幕看见两人的身影与行止,心中担忧,却也只能轻叹一声,感慨各人自有各人的责任与命数,暗暗期盼这个昂藏七尺的钢铁大汉能有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