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伍修文闷闷不乐地找到韩济:“师弟啊,你这办法恐怕是行不通啊。”
韩济奇道:“怎地行不通?宫主那里也没有消息?”
伍修文摇摇头:“不是。宫主见我师父想要讨得关特使欢心,甚是高兴,还夸赞他开窍了,知道想办法了。宫主说,关特使抓那个魔修,原来只是好奇,后来发现她的功法似乎与一个魔宗门派有极深渊源,所以想让她心悦诚服地拜他为师,只是那个女魔性子极其刚强,就是不肯屈服。他又不想用强,故一直僵持着。师弟,你说这个事,我们有什么法子!”
韩济眼中喜色一闪,不动声色地说道:“光靠嘴皮,肯定不行的。这女魔有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抓几个威胁一番,还愁她不屈服?”
伍修文苦笑道:“你这法子,宫主一早就建议过,但关特使不同意,说是这样威逼,那女魔势必不会心服,将来办事的时候,还是要出问题的。”
韩济问道:“办什么事?”
伍修文双手一摊:“不知道。关特使对宫主也没说。”
韩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叹气道:“这个就不好办了。不过,小弟想来,若要让别人主动拜服,多半要靠施恩。这个呢,除非知道这女魔的来历,她所求是什么,否则无从下手啊!”
伍修文闻言眼睛一亮:“施恩?这个主意不错。”daqu.org 西瓜小说网
韩济一怔:“关特使难道没有用过这个办法?”
伍修文神秘地笑了笑:“或许是想施恩,但没找到可施恩的人。这个吧,倒是要从宫主身上想办法!”
韩济越听越糊涂:“从宫主身上想办法?”
伍修文摆摆手:“师弟不必多问,你且自便,我去去就来。”
韩济摇摇头。他并不知道灵竹子派人监视张家湾村,要抓张均张妤之事。伍修文却是知道一些,故韩济一说施恩,就想到这两人身上。
这几日中,韩济闲着没事,在宫中四下逛了逛,与一些相熟的师兄弟聊了聊,拐弯抹角、不着痕迹地打听了关特使关押魔修的地方。
现在,知道了内情,自觉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便到鸢飞殿知会一声,自行出了宫门,向西方一处山中飞去。
此山距离赤溪湖不过千里,只是普通的小山,林草丰茂,甚是隐秘。张元敬、火鸦道人和猿十三就在此等候。
韩济落下剑光,见着张元敬,将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张元敬道:“韩济,你既打听到这么多消息,且说说,该如何救张萱出来?”
韩济沉吟片刻,说道:“最好的办法,莫如师父和两位前辈,都能悄悄潜入,这样必定万无一失。”
张元敬摇摇头:“你去彤云宫这几日,为师以土遁术从下方穿行,在地下十丈处,有一层阻隔,非强攻,不能突破。因此,想要悄悄潜入,肯定是办不到的。”
韩济道:“那就退而求其次,弟子以灵兽袋将猿师伯带入宫中,猿师伯可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去救张萱师姐,一是去抢占护山大阵的阵枢所在。选前面那个,好处是防止关应龙挟持张师姐,坏处是若不能及时救出师姐,猿师伯容易陷入护山大阵的重围之中。选后面这个,好处是十分安全,师父和两位前辈一齐出手,肯定是摧枯拉朽,坏处则是关应龙有可能挟持张师姐。”
张元敬有些无奈地说道:“不是可能,而是必定会挟持你张师姐。我们三个,关应龙都会过面,而且也知道你猿师伯和火鸦前辈,都与为师关系匪浅。只要他知道张萱与为师的关系,见到我们三个中任何一个,都能猜到我们是为救张萱而来。”
火鸦道人插口问道:“这彤云宫护山大阵中枢,与关押张萱的地方,隔着多远?”
韩济低头答道:“隔着三座宫殿,约莫两里左右。”
火鸦道人点点头:“倒是可以一试。元敬,你拿主意吧。”
张元敬来回踱几步,好半晌才问道:“韩济,若让你把关押张萱的区域画出,能不能画准确?”
韩济抬头沉声答道:“能!”
张元敬道:“很好,现在就画出来。”
又对火鸦道人说道:“前辈,我想是这样,你在宫外藏身,监视动静,若那关应龙逃跑,你截住他。由韩济带猿兄入宫,先去护山大阵中枢所在,将之破坏,然后赶去关押张萱之地。我则以土遁术,潜入关押张萱那片区域的地下,一旦阵法破坏,立时从下方攻入,先把人护住再说。前辈你看,这个计划如何?”
火鸦道人抚须笑道:“此计甚好,考虑周全。就按这个办吧!”
用了一个时辰,韩济将彤云宫的示意图详细画出。然后指着地图,向两人一猿仔细介绍。
他以正宫门的位置为参照,指明阵枢和关押张萱之地的精确距离和范围。
阵枢就在宫主所在的赤溪殿后方一处阁楼中,阁楼周围有高耸院墙,守备森严,非经允许,宫中弟子不能靠近院墙。
关押张萱的所在,是关应龙所住的金乌殿某处房室之中,金乌殿位置刚好在彤云宫正中之地,十分容易辨识。
布置妥当,几人同时行动,到得赤溪湖边,火鸦道人随便找了个地方伏藏起来,以他的修为,彤云宫修士除了关应龙,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张元敬则潜入湖中,游近揽月岛,然后钻入岛下泥层中,向彤云宫的正南门靠近,再以此为参照,数着距离,笔直向北钻去。遁行十里又三十三丈,便到金乌殿正下方。
他担心被关应龙这个结丹修士发觉下方动静,一直保持在百丈以下的地中穿行。到了目的地后,方才给韩济发出灵玉传音,然后缓缓上升,直到五十丈的距离左右。
再说韩济,腰悬灵兽袋,携着猿十三又原路返回,向彤云宫南宫门落下剑光。担任看守任务的仍是刘、李两位,他们两人刚看着韩济出门,结果不到两个时辰,又转了回来。
刚要问话,韩济笑眯眯地说:“刘师兄、李师弟,不用盘问了吧,我是韩济啊,忘了与一位师兄换取点东西,还得入宫一趟。”
刘、李两人都是呵呵一笑,没有多问,摆手放他进去了。韩济依照规矩,仍去鸢飞殿报告,执事师兄见怪不怪,随口问了一句,便放他走了。
出得鸢飞殿,韩济已经收到张元敬传音,心中不觉有些紧张,也有些五味杂陈。彤云宫毕竟是他待了几十年的地方,心中因待遇不公而有所怨言,但也没到要让它覆灭的地步。
这一去,大阵毁坏,大战将起,整座宫殿只怕要变成一堆废墟。不过,他脑中虽是这么想,脚下步子却坚定有力,一步一步朝着赤溪殿而去。
一路上,不时遇到俊的、丑的、高的、矮的、年老的、年轻的修士,无论认不认识,都与他点头打个招呼。韩济面无表情地回着礼,心中的骚动逐渐冷却下来。
大道之行,生死之择,岂容妇人之仁!他本不算彤云宫真正的弟子,只是一个半路投靠的门客而已,无须因此而有任何内疚。
在彤云宫的布局中,赤溪殿偏左,金乌殿居中,巡天殿在右,乃是三座主殿,其中金乌殿是专为灵剑子所造,只是他向来在后山洞府苦修,这座大殿一直空着,现在则为关应龙所据。
左边的赤溪殿是灵竹子所居,右边的巡天殿则属于灵运子,灵运子死后,也是一直闲置。
造殿之前,三子便已经计议妥当,由灵竹子负责管理全宫事宜,故阵法中枢也设在赤溪殿之后,方便灵竹子应急应变。
赤溪殿高约七丈左右,宽达二十丈,红墙灰顶,飞檐斗拱,十分壮观。赤溪殿前殿是宫主议事之所,常有身负任务的炼气十一层以上弟子急匆匆地进进出出。
韩济避开众人目光,闪身转入大殿左侧的狭窄道路,向紧贴赤溪殿后方的一处院子行去。这道路只有一丈宽,右侧是赤溪殿高墙,左侧是布满禁制的铁栅栏。
韩济甫一转入此道中,便被人发觉。两个炼气十层的年轻修士,正站在前方不远,向着他看来。
“你是哪一位长老门下?阵枢重地,禁止靠近!速速退回!”两人同时扬声呵斥道。
韩济见自己与那两人相隔近五十丈,便笑着说道:“我是韩济,两位师弟看着面熟,莫不是齐师弟、过师弟?”
两人闻言面色一缓,其中一人客气地说道:“是韩师兄?怎生变得如此模样?”
“哎,一言难尽。十几年前,因为急于用功,练功出了岔子,修为大减,掩不住老态,便成了这模样。这些年,我勤修苦练,终于把修为补回来一些,方才敢回宫来见众位师兄弟!”韩济苦笑道,脚下步子放慢,但仍旧缓缓向两人靠近。
这人露出恍然的表情,随即说道:“原来如此,韩师兄万请当心,多多保重。我们两人正在执勤,守护阵枢要地,不能与你多说,还请师兄离开此地。师弟我闲下来,一定去看望师兄。”
韩济继续向前迈步,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两位师弟,愚兄年岁已高,勉强把修为恢复过来,但也是油尽灯枯,怕是没有几年好活。这次回宫,就是看一看诸位师兄弟,与大家伙打个招呼,也算是不留遗憾吧。”
齐、过两人一听,眼中不免也露出几分悲戚之色来。
宫中炼气子弟百余,每隔几年都会有年长师兄寿元耗尽,有的无声无息便陨落了,有的则与相熟的同门告别,往往是几年下来,就给人以人事全非的感觉。故此,听了韩济这话,两人便未再阻拦。
韩济走到近处,见院门紧闭,院子正中位置,离门七丈之处,有一座五层阁楼,高约六丈,正是阵枢所在。
阁楼下四层,皆有两名炼气弟子驻守。顶层是阵枢总机关所在,布满禁制。
韩济在院子外向楼阁中八人挥手致意,简单说明来意。
然后转过身去,背着齐、过两人便将一丈五尺高的猿十三放了出来,并将它的储物袋一并扔给它。
猿十三用力甩了甩大脑袋,拔出混天棍,将惊叫出声、祭出法器的齐、过两人打死。
然后一棍砸开院门,朝着五层阁楼飞奔。院门被砸的瞬间,阁楼五层响起“当当”的示警之声,同时,有一个五彩光罩浮现在阁楼外,将之护住。
猿十三擎起玄铁长棍,用力蹦起数丈,一棍当头砸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五彩光罩剧烈颤动,嗡嗡作响。
巨猿仰天咆哮,抡起长棍,又是一砸,这一次,只听“波”的一声,光罩破碎,了然无痕。
猿十三再接再厉,一棍砸在楼阁顶部,立时将楼阁的五层砸出一个大洞来,笼罩彤云宫的阵法猛地一闪,随即是五色光芒乱射。
下四层的八名修士,本来各自操控机关,均被这一棍震晕在地。
此时,宫中人影沸腾,负责守卫的几支小队踩着剑光,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同时,还有几个筑基修士,最快的是宫主灵竹子,就在隔壁,剑光冲起,便到了阁楼之上。
“哪来的妖物,竟敢在此闹事。速速停手,否则……”
猿十三哪里管他,再次跃起,奋起全身蛮力,又是一棍砸在阁楼上,顿时残木碎片飞舞,整个第五层被砸成两半。众多机关禁制、阵基阵盘,都被打成破烂。
刹那间,长年护佑彤云宫的大阵,波光闪动几下,便消失不见。至此,彤云宫大门敞开,完全失了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