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阮安【推荐/收藏】

对于京师的众人而言,昨夜注定是让人难以入眠的一夜。

因为一整晚外面雷声不断,大雨磅礴,下个不停。

而京师众人是不会忘记就在永乐四年八月,京师遭遇水灾:

“坏北京城五千三百二十丈,天棚、门楼、铺台十一所。”

居然把城墙泡塌了五千多丈,这个破坏效果实在惊人。

对于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来说,晚上他们怎敢安心睡觉,他们担心一场大水冲毁了他们的房屋,若是那时还在熟睡,可想而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

所以昨夜这京师不知有多少人在家中枯坐了一夜,揪心了一夜。

张忠也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张忠却被匆匆而来的内侍告知,朱瞻基急召他入宫。

张忠无奈只好冒雨入宫,待来到东暖阁外,张忠人还没进入,却听里面传开茶盏摔碎的声音,随即朱瞻基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

张忠连忙停住脚步,隐约听到朱瞻基的声音“给朕好好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居心叵测,朕绝不宽恕.....”

张忠听了不由心惊,到底发生何事,让朱瞻基如此动怒?

没等张忠想明白,便见司礼监太监金英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陛下这是怎么呢?”张忠走近金英低声问道。

“哎!”

金英叹气道“皇爷好不容易得了个皇子,高兴还来不及,谁知昨夜那场雨太大了,京师里损毁了许多房屋,很多人无家可归,更不幸的是还死了不少人。”

“这些天杀的,不敢怪罪老天爷,便有人造谣,污蔑皇长子朱祁镇生而不祥,因他的出生,上天才降下暴雨,惩罚众人。”

金英说道此处,一脸的委屈道“杂家执掌东厂,京师出了这样的事,皇爷怎会给我好脸色。”

张忠听了金英的话也是一阵无语,心中嘀咕道“说大明战神不祥这话倒是没错,不然另一个时空,怎会有土木堡之变了。”

张忠想到此处也是心中感到好笑。

“永春伯,你还是快些进去吧!如今皇爷心情糟糕,也别让他寻到你的错来。”金英徐徐说道“我也要去处理此次谣言之事了。”

金英说完,不待张忠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开了。

张忠见状也是无奈摇头,随即加快脚步,进入东暖阁。

待行礼完毕,张忠偷偷瞥了眼朱瞻基依旧阴沉的脸,不由小心了几分。

“这水灾一直是个麻烦,虽然京城身处燕北干燥之地,可一旦下起暴雨来,势头丝毫不弱于南方。”朱瞻基徐徐说道:

“每年从五月底到八月底,京城都会面临暴雨成灾的窘境,动辄水淹盈尺,把半个城区都泡在水里。”

张忠听朱瞻基谈起暴雨成灾丝毫不意外。

因为他记得前世曾在书上看过相关记载。

在另个时空,正统四年五月:“大雨骤降,自昏达旦。城中沟渠,未及疏浚。城外隍池,新甃狭窄,视旧减半,又作新桥闸,次第壅遏,水无所泄。”

这次灾害,足足冲毁了官舍与民居三千三百九十间,溺死男女二十一人。

而万历三十九年夏天,首辅叶向高本来早上起来,准备上班去,结果看看外面,给万历皇帝写了一封《水灾揭》:

“连日大雨不歇,满城皆水。昨早臣五鼓而起,方拟趋朝候领诰命,而自臣所居,至长安门一带,皆成长河,水深五六尺,舆马、徒步皆不得施。无可奈何,只于私宅叩首,仍另行报名,躬谢天恩。”

大白话就是说,今天雨实在太大了,从我住的地方到办公室的路全淹了,五六尺深的水,骑马走路都没辙。我实在赶不过去打卡上班,跟领导你说一声。

所以说,对于京师而言暴雨成灾真的不是什么稀罕事。

回到眼前,朱瞻基谈及昨夜暴雨后,看向张忠道“朕今日召你来,是让你去寻一人,此人名阮安,乃是内宫监的宦官。”

“因为此人在营造法式上极具天赋,所以如今正负责三大殿的重修,他人住在宫外万松塔。”朱瞻基继续道“他曾建议在京师九门立起九闸,自西北至东南贯通护城河,以便疏浚城中积水,可当时国库吃紧,朕没有应允,如今看来这事是不能再耽搁了。”

朱瞻基神色复杂道“你去寻他,然后配合他,尽快将此事落实。”

“是”张忠连忙应是,随即抬头疑惑道“可是臣也不懂营造呀!”

“哎!”

朱瞻基失笑道“阮安此人是个痴绝,一心钻研营造法式,旁的都不关心,宫里笑称他为木呆子。”

“朕让你去配合他,不是让你管营造的事,而是让你处理那些与其他人交接的事,让阮安不受干扰,能尽快在九门立起九闸。”

张忠听了不由讪笑一声。

“好了,此事紧急,朕不留你了,你速速出宫去寻此人吧!”朱瞻基摆手道。

张忠连忙俯身而退,出了东暖阁。

.......

张忠出了宫门,不由抬头看天,只见此时穹顶上空仍是阴云滚滚,但天色毕竟由夜转昼,已有一抹微弱的光亮透下尘世。

张忠不再迟疑,加快了脚步。

跨过长安街,很快便来到西四牌楼下方。

再稍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一座万松老人塔。

此塔坐落在一片低矮的房屋之间,乃是元相耶律楚材为老师万松禅师所修,通体用青灰大砖砌成,密檐八角,计有七层之高,造型颇为朴实庄重。

若以高大而论,它自然远不及鸡鸣寺或大慈恩寺的佛塔。

不过如今黑云麇集,隐然有压城之势,反将这一座砖塔衬托得十分挺拔,仿若一根擎天大柱,直刺黑云之中。

越是靠近居民区,道路愈发泥泞。

张忠艰难的跋涉,只见泥泞的路面之上,撒落着很多杂物,什么木帚纺锤、褡裢破罐,甚至还看到一条打着补丁的大绿亵裤,蛇一般缠绕在半插在泥里的一根晾杆上。

张忠注意到在路旁的土墙下端,有一条明显的水渍线,与地面相距足有两尺多高。

想来昨夜一场大雨,竟让这一带足足积出两尺多深的水来。

虽然现在水势退去,但黑云仍在,如果再来一场大雨,只怕这里会再次变成泽国。

张忠走到路的尽头,然后闪身钻进了旁边的砖塔胡同里。

这北方所谓“胡同”,是从鞑子语里来的,即是江南的里弄巷子。

这条胡同细窄如韭,两侧逼仄。

张忠走了约莫五十步,在右侧看到一座不大的四合小院,这小院的门楣朴实无华,只有门板上那一对黄澄澄的虎头铜环颇为招眼。

张忠行至小院门前,不由吐了口气,因为他的目的地,阮安的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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