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对决

图兰冰穆依旧沉浸在痛失至亲的哀伤之中,但是他知道弃族男儿决不能因为哀伤便沉沦堕落,先祖们崛起的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所以才有弃族今日的辉煌,自己王妹的殒命也将是弃族人崛起的漫漫长路中所必然的一条英魂,逝者如斯,生者已矣,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陶臣末这个可怕的敌人。

安影栋如今还待在滁州北弃大营,图兰冰穆很清楚他的目的,安影栋也从来没有隐藏,但图兰冰穆还是不得不按照卫戎人的意思做,要想入主中原,陶臣末这座大山就必须要跨,这就是聂无相的阳谋,此刻无论是先对付陶臣末还是先对付卫戎人,都总有一方会无形中获利,但介于王妹的死与陶臣末有莫大的干系,所以他希望用最强的力量来与陶臣末一分高下,如此既可以试试敌人深浅,又能对死去的妹妹有所交代。

陶臣末很遵守约定。

双方各自囤积十余万人列阵长垣城外十里处,战旗连绵,杀气冲天,此刻的天地间,除开不绝于耳的战马低嘶,便只剩下旌旗破风的凛冽之声,其他再无人间声响。

陶臣末与图兰冰穆各自倚马阵前,面容肃杀!他们都很清楚,这一战,将决定很多事,既分个人成败,也定天下格局。

图兰冰穆抽出腰间弯刀,指向苍穹,朗声呼道:“以敌首,慰亡灵!”

“以敌首,慰亡灵!”响彻天地。

陶臣末面不改色,长枪一指,只喊了两个字:“列阵!”

狼骑飞奔而来,铁蹄踏起尘土万丈!

破尘而来的是狼骑的飞箭。

云卫列阵前两侧的是重盾方阵,由程铭纬指挥,其后,是百余个步卒方阵,陶臣末居阵中,各阵之间留着约莫两骑通过的间隙,最后,便是大名鼎鼎的飞云骑,由魏文忠统辖。

狼骑的第一波飞箭并没有落到云卫头上,但随着距离拉近,箭矢开始逐渐朝云卫砸来,云卫将士只管举着盾牌抵挡,寸步不移。

程铭纬一直低压着手掌,等待着。

“放!”时机到来,程铭纬抬起手掌,万只箭矢瞬间被惊云弓弹射向天空,尔后下坠,紧接着,便是敌人的惨叫,狼骑飞快,惊云弓只放了三轮,便已可见敌面,程铭纬挥舞战旗,惊云弓开始放低角度,平射来敌,目的不再是人,而是战马,图兰冰穆早就听说过惊云弓的厉害,所以战马头部、腿部、前胸都有铠甲罩护,但为了保证战马速度,马用战甲并不能太厚,于是乎,劲猛的惊云弓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随着悲惨的嘶鸣不断传来,冲在最前的战马接连倒下,可是狼骑并没有停止冲击。

距离已经拉到不足两百步,程铭纬再次挥舞战旗,惊云弓退去,两侧重盾立马补上方阵开口,最中间的缺口则由惊云弓方阵将士拾起早就摆放在身侧的遁甲,由箭手立马变成盾手,后续人手一部分则负责借力,助持遁者抵挡战马冲击,一部分负责保护盾手,防止被坠箭击中,还有一部分则是长矛手,负责由盾隙捅刺来敌,三军将士,各自分工,相互配合。

狼骑的第一波冲击被云卫的重盾阻挡住了,后续将士陆续被挤压在云卫方阵之外,见此情形,程铭纬立马指挥退下来的惊云弓箭手,斜向天空放箭,利箭刚好越过前方盾阵,尽数落在狼骑头上,狼骑尝到苦头,冲击力立马减弱。

图兰博秀见势不对,立马以牙还牙,狼骑将士也朝天放箭,双方都各有损伤,但由于云卫前方盾阵被保护得很好,狼骑始终没有能冲破云卫防御。

如此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图兰冰穆有些心急了,他约莫盘算了一下,推断云卫目前的重心一定在前阵,只要挡住狼骑冲击,接下来就会陷入阵地战,这样狼骑的优势便无从发挥,如此下去肯定不行,于是立马示意金乌率军从侧面进攻。立于阵中高台的陶臣末见得清清楚楚,大旗一挥,前方盾阵突然露出许多缺口,一直被挡在阵前的狼骑终于如山洪般向云卫阵中冲了进去,金乌突然发现,云卫的侧面也不再尽力防守了,同样开了很多缺口,他也没想那么多,只道是云卫吃不消己方的冲击开始龟缩了。

云卫中间方阵是分割成三百余个的小步卒方阵,各阵之间留有约莫两骑通过的间隙,狼骑涌入其中只觉畅通无阻,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小方阵的外围依旧是盾牌手,护着阵中的将士,狼骑的弯刀只能毫无作用的挥砍着盾牌,间隙之间随时冒出一支利茅或是砍刀,狼骑战马接连被放倒,随之跌落的骑士很快便被剁成肉泥,如此反复,狼骑就如飞奔的兔子,而云卫步卒方阵就像那一个个铁笼子,让他们一只只有来无回,曾经难逢对手的北弃狼骑在云卫的阵中显得那般柔弱无力。

图兰博秀往前冲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陷入了麻烦,但身后骑士不断涌来,他已没有退路可言,左右观察了一番,他发现陷入阵中的狼骑将士骑着战马高高在上,而云卫步卒则利用立于稳地的优势专攻骑士下路,或是人腿或是马腿,而他们自己则由后方将士保护得十分周密,这让狼骑非常吃亏,于是他干脆跳将下马,招呼身边的骑士一起进攻,意图撕裂就近方阵,一旦撕开一个缺口,便可以利用自己的勇猛推到一个方阵,只要可行,破了这个节点,狼骑的空间便可以扩大开来,冲击力也就会慢慢恢复。

图兰博秀凭借自己的蛮力在几名北弃壮汉的配合之下终于将一个方阵撕开了一道口子,其中一个汉子立马跳入其中,但也就在一瞬,方阵的缺口突然又合上了,只听一声惨叫伴随利刃砍杀肉身的嗤嗤声传来。

图兰博秀眼冒血光,大吼道:“杀光他们,替郡主报仇。”尔后怒嚎着挥起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在砸在步卒的盾牌之上。

这一棒力道之足,直接砸飞了三人,还不等方阵合上,图兰博秀继续挥舞着同样充满愤怒的兵器一通乱砸,云卫将士哪里抵挡得住,一个方阵瞬间变得七零八落,狼骑抓住机会如砍瓜切菜般将这一个方阵的士卒全部冲倒。

见此招奏效,图兰博秀招呼左右故技重施,就近方阵很快被破了好几个,离得较近的程铭纬大喊不妙,同样招呼左右杀向博秀,可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博秀的蛮力,不几个汇合便被打倒一片,程铭纬虽说也是生猛异常,但着实敌不过博秀蛮力,按照陶臣末的吩咐,曹焕需要负责程铭纬的安全,但是瞿红袖给他的密令却是要想办法让程铭纬出些意外,只要皇帝长子在云卫账中出了意外,那必然会引起程锦尚对陶臣末的不满,陶臣末这颗钉子自然就轻而易举的拔除了,所以当看到程铭纬被图兰博秀不断压迫,曹焕一时之间犹豫了起来,程铭纬出意外,自己肯定会被陶臣末找上麻烦,但战场之上本就无定论之事,按照陶臣末的性格,也不至于会杀了他,他越是犹豫,程铭纬越是险象环生,也就在那么一刹那,当时在青城的一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那天若是没有程铭纬,他曹焕早就身首异处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算计,曹焕从侧面掩杀过去,一个飞踹,将图兰博秀踹了一个趔趄,程铭纬终于得到了踹息之机,图兰博秀再想杀回来,却被前来保护程铭纬的云卫将士围城了一团。

趁此机会,曹焕赶紧拉起程铭纬后退,程铭纬不服,还想再战。

曹焕劝道:“大将军说过,以阵为首,不可逞匹夫之勇,殿下若是出了意外,会坏了将军大计!”

程铭纬一想,陶臣末确有交代,自己要是逞一时之能让陶臣末大计落空,受损的可是十万袍泽性命,所以尽管心有不服,最终也还是只得回到自己的阵中。

看那装束,图兰博秀如何不知道对方是个重要人物,要是能一举拿下他,对敌打击自是大有裨益,但奈何云卫阵法衔接流畅,被搅乱一个方阵后,就近方阵便会很快压缩过来,他也只能是有心无力。

陶臣末深知北弃狼骑冲击力之厉害,要想防止大军被狼骑冲乱,只能是形成堡垒压缩对手冲击空间,所以严令各阵不得松口,冲入阵中的狼骑果然被死死限制,图兰博秀只能凭一己之力扩大己方空间,但双拳难敌四手,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图兰博秀便感觉力不从心了,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被对方耗死,于是赶紧翻身上了就近的马匹,招呼左右从侧翼突围,意图打破对方持续不断的压迫,但也就在此时,陶臣末令旗一挥,后方步卒开始杀向前来,对还在方阵之间来回穿梭的狼骑进行扫荡,一时之间,狼骑死伤者众。

图兰冰穆眼见自己的骑兵冲入阵中之后苦苦挣扎,心里十分清楚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招致惨败,此时鸣金收兵或许还有机会,但他觉得还不是时候,更多的是心有不甘,干脆长刀一指,后续骑卒铆足劲继续冲向云卫大阵。

陶臣末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待后续狼骑冲入阵中与云卫将士绞杀在一起之后,陶臣末再挥帅旗,后方一直未动的魏文忠心领神会,大吼一声“杀!”,飞云骑分成两队离开云卫大阵,直接杀向图兰冰穆本部。

由于图兰冰穆已经将最后兵力指向正面战场,此时身边只有几千精锐在了,他其实一直都没看见飞云骑的动静,但他猜测陶臣末应该是把飞云骑留在最后以优势精力迎战狼骑,可怎么也没想到陶臣末竟然敢将其独立出来抽离本部杀向自己,虽说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但当年统一北境诸部不就是以少胜多嘛,所以他也并没有过多惊慌,立马示意左右迎敌。

虽处乱战之中,图兰博秀还是很快明白了陶臣末的意图,本已筋疲力尽的他在保护自己王上意志的驱使之下,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杀出重围赶紧去支援图兰冰穆,奈何此时陶臣末已经亲自领着精锐向自己围剿过来,另一边的金乌日子也不好过,身上也已是鲜血淋漓。

此刻的飞云骑与剩余的狼骑全都铆足劲想要尽快杀死对方,没有技巧、没有战术,只能是死拼。

陶臣末也十分清楚,他必须要尽可能拖住所有阵中狼骑,才能保证魏文忠那边顺利,毕竟他十分清楚若是论单兵作战,飞云骑是无法保证可以一对一赢得了狼骑的。

根据程铭纬的指引,陶臣末直接朝图兰博秀杀去,杀了他,以首示敌,必能瞬间浇灭敌方士气。

此刻的图兰博秀哪里还是陶臣末对手,只几个回合便被陶臣末枪身扫飞,他嘶吼着,因为眼前这个身着白衣的人就是害死自己郡主的凶手,可惜,他并不能亲手杀死他。

陶臣末步步紧逼,图兰博秀艰难起身,就在他准备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之际,由侧翼杀将过来的金乌终于与阵中狼骑汇合了,他挡在图兰博秀身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王爷身边已无多少兵力,将军休要在阵中缠斗,赶紧突围支援王爷,这里我先替您挡着,快走!”

比起替郡主报仇,图兰博秀知道此刻护住自己的王上更为重要,所以他也没再多言,只是说道:“我在王帐等你!”

说罢与金乌各朝一方杀了去。

长垣一战,持续了将近一日,两方共计二十余万大军相互绞杀,陶臣末利用战阵优势,很好的限制了狼骑的冲击,并兵出险招,让阵中狼骑分心,彻底瓦解了对方战力,图兰冰穆战败,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弃狼骑损失大半,剩余残兵退回长垣。不到半日,秦筅大军北上,陶臣末随即挥军强攻长垣城,北弃残军还没来得及喘气儿便又匆忙应战,图兰冰穆不得不放弃佑、桐关隘退回桐州腹地,大渝精锐夺回佑州战略要地,天威北移。

望着身边筋疲力尽的将士,图兰冰穆只能是无助叹息,这一战虽然不至于让他就此万劫不复,但其利害关系显而易见,佑州战略要地丢失,意味着马踏中原的计划不得不无限期推迟,更重要的是,渝军得此要地,今后便攻守自如,随时可以对桐州乃至整个北境形成战略纵深,除此之外,此战过后,渝军,特别是云卫对北弃狼骑便有了心理优势,狼骑战无不胜的传说终究是破灭了。对于图兰冰穆来说,还好还有退路,一来,桐州墨兰关尚掌握在自己手里,陶臣末要想从桐州入北弃,必须要拿下墨兰关,图兰冰穆大可以在此做做文章,二来,兀考先此时应当就要抵达渤州前线了,此人是把尖刀,只要他能搅乱渤州战局,陶臣末自会首尾难顾。

图兰兀考先几乎是一刻不歇的赶往渤州,一方面是因为重新被启用的兴奋感使他精神抖擞,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汉人的仇恨和不屑让他跃跃欲试,他知道自己是带着特殊使命的,渤州战局打不开,自己前来的目的就是打破僵局。

先前图兰冰穆已经下令对狼骑控制区域内的义军和百姓进行严压,但兀考先觉得还不够,要让李秀主动出击,必须要刺到他的痛处,汉人最爱虚情假意,他们嘴上最在乎的无非就是所谓的黎民布衣,那就是试试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意。

于是,兀考先到达前线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斩杀了所有被关押的义军,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并把一些尸首直接运到云卫驻守的阵地前,此外,下令征粮队伍对辖内百姓一律采取“净收”政策,意即能收到的全部收走,哪怕是一颗土豆,如遇抵抗杀无赦。一时之间,整个狼骑控制境内,百姓哀嚎遍野、尸骨如山。汉将常讯、余庆大有不满,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切不出意外的很快便传到了李秀、陈振纲耳中,二人火冒三丈,想不到图兰冰穆竟然重新启用了兀考先这个屠夫,看样子他是已经坚定了要以杀立威的决心,抛弃了先前所有的怀柔手段,民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对于兀考先的算盘他们自然是十分清楚,兀考先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引他们出城作战,若是从战略上考虑,干脆稳坐钓鱼台任他兀考先瞎折腾,但是人心是肉长的,况且死去的都是自己的同胞,若是为了赢得战事而对城外的杀伐充耳不闻,那自己就和兀考先没有什么差别,就算最终耗住了兀考先,但自己一辈子都要不断的自责,所以二人合计之后决定一方面将当前的局势向朝廷奏报,并同时告知陶臣末,另一方面及时派出大军与狼骑接触,胜了自是好事,若是败了,起码尽了人事,不用遭受谴责。

达到了目的,兀考先自是欢喜不已,他立马令各路骑兵随时准备迎战,他要再立威名。

其实渤州的云卫将士也并不是怕狼骑,主要先前朝廷的战略就是只守不攻,军人天职便是听命行事而已,后来见着兀考先不断残杀无辜百姓,将士们早已怒不可遏,现如今听说终于要主动出击了,战意可是丝毫不必狼骑要差。

李秀与陈振纲兵分两路,李秀先留守,陈振纲率军出击,两军交战于野,鏖战数日,狼骑充分利用了骑兵优势,冲杀迂回,打扰并重,渝军疲于应对,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兀考先首战告捷,自是难掩喜悦之情,他彻底明白了渝军的软勒,决定一试到底。

这时候,佑州战报传来,传信之人正是他的亲信伯羽。

“王爷可安好?”,兀考先狐疑道,在他看来,狼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败了。

“王爷受了些小伤,但无大碍,博秀大将军深受重伤,但也无性命之危,只是……”

“只是什么?”

“金乌兄弟没能活下来。”

兀考先啪的一拳砸在桌上,怒道:“陶臣末败我王上,杀我兄弟,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王爷有令,让将军一定要在渤州拖住渝军,一旦失了渤州,渤、佑两地的渝军必然会全线推进,到时候我们恐怕就很难守住桐、滁之地了。”

“你回去转告王爷,本将不光要拖住渝军,还要杀他们的领头来替郡主还有我无数弃族男儿报仇雪恨,你来之前,本将已大胜一场,让王爷安安心心等着,我一定会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奉王爷令,卑职过来便跟着大将军,不回桐州了。”

“那正好,再过几日,渝军必然会再次出城,到时候就给你机会让你出出恶气。”

“报!”这时候,帐外突然有人来报。

“有何鸟事?”

“大将军,常讯、余庆将军部与讯刺赫颜将军部的人起了争执,两边的人打起来了。”

图兰兀考先大为不满,立马出门查看。

“继续打,不要停!”看着眼前这一切,兀考先厉声说道。

但两部的人看见兀考先之后却再也不敢动手了。

“不是喜欢打吗,怎么不动了?”

无人敢应。

“赫颜,怎么回事?”

“大将军,常讯跟余庆有令不行便罢了,竟然敢干涉我依令行事,还拔刀相向。”

“常讯,是这么回事儿吗?”

“大将军,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赫颜将军非说她们是叛军,卑职看不过便多嘴了几句,想不到赫颜竟然恶语相向。”常讯指着趴在地上的一对母女,气愤的说道。

兀考先走上前来,蹲下身子,问道:“小姑娘,我问你,你是叛军吗?”

小女孩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能说话。

“那我问你,你是吗?”兀考先又问向女孩的母亲。

“大将军,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什么叛军。”

“那你为何藏着粮食不上交?”赫颜插嘴问道。

兀考先盯了他一眼,赫颜立马闭嘴。

“有这回事儿吗?”兀考先微笑着问道。

“大将军,我们只剩下那么点儿口粮了,孩子身体虚弱,她需要吃饭呐,求将军开恩。”

兀考先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问道:“严重吗?”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我便徇了私,藏了几把米,可我们真不是叛军啊。”

“私藏粮食,可是大罪。”兀考先突然冷冷的说道,尔后抽刀便将这妇女一刀结果了。

“大将军!”常讯怒吼道。

“本将早就言明,任何人不得私藏粮食,常讯,你难道不知道军令如山吗?”

“可是他们只是妇孺,留下口粮,罪何致死?”常讯双目充血,紧握拳头。

一旁的余庆紧紧的拉着他,眼里同样充满悲愤。

“非常之时,没有任何特殊,将士们需要足够的粮食来填饱肚子,这是本将的军令,你不服?”

常讯咬着牙齿,怒到发抖,但是却再难说出丝毫言语。

而此时的赫颜则嬉笑不止。

兀考先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得他眼冒金星,怒道:“有力气留着给老子杀敌,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还好意思笑。”

赫颜立马站正,面无表情。

“本将事毕,要打你们继续。”兀考先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的小女孩早已吓晕了过去,常讯和余庆立马将他抱起,愤怒但别无他法。

赫颜狠狠的盯着二人,说道:“妇人之仁,难成大器。”说罢也径自取了。

“大哥,你我跟随王爷而反渊庭,为的是重振乾坤、造福苍生,如今这般模样,天下苍生还有福祉可言吗?”余庆悲怒的问向常讯。

“这绝不是王爷之意。”常讯还抱有一丝幻想。

“大哥何必再自欺欺人,王爷重新启用兀考先,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常讯无言以对。

“再这么下去,北境将再无百姓了。”余庆继续说道。

“那你……”

二人正说着,晕倒的小女孩哽咽着醒了过来,常讯立马搂住她,不让她看到眼前的惨状,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有叔叔在。”

余庆看看他,又看看躺在血泊中的那妇人,此时也就没再多言了。

这边遭遇重创的李秀、陈振纲甚是恼火,北弃的骑兵实在太灵活了,你追他跑,你停他打,你退他追,真是叫人苦不堪言,可又不能放任这兀考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肆意砍杀百姓,二人当真是焦头烂额。

好在没过多久二人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云卫主力在佑州击败图兰冰穆,北弃北撤,他们很清楚,一旦佑州平衡被打破,那么就意味着兀考先会多一丝顾虑,这对减轻他们二人的压力总算是有帮助的。

可没过多久,李秀便担忧起来。

“李秀兄弟,你是在担心什么呢?”

“兀考先是个疯子,他的主子在佑州吃了陶将军的亏,这兀考先会不会在你我二人身上报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守着城,除非这小子长了翅膀,否则他奈何不了我们。”陈振纲豪气道。

“话虽如此,可卫国公你也见着了,兀考先针对我们的方法不仅仅是攻城,他是会无差别的斩杀无辜百姓的。”

说到这一层,陈振纲也只得叹气,缓缓道:“咱们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得想个法子反客为主。”

“兀考先自视甚高,而且他已经击败过我们一次,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更加轻视我们,这一点倒是可以做做文章。”李秀若有所思道。

“请君入瓮?”

“国公爷以为可行?”

“兀考先也算是颇有名声的人,若说他单单就是一个莽夫怕也有些偏颇,要想让他吃亏,你我得好好合计合计。”

“这是自然,要打就得打准、打疼。”李秀道。

“你可有了两全计划?”

“兀考先肯定会继续滥杀无辜,我们再寻机出城与他接触,他定然还是会利用骑兵优势不断袭扰,时机成熟,我们便撤,此时便可以来个请君入瓮,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看可行,但地点得找准,北弃骑兵来去如电,机会稍纵即逝,我们只能以地形来限制他们的速度,从而延长我们的时机。”

“卑职驻守渤州多时,对这边的地形还算是熟悉,为保万无一失,卑职再派人前去查探查探,一旦选定地方,我们便可依计行事。”

“好,那就有劳李秀兄弟了,另外,先前被我们抓住的元仲士卒近况如何?”

“好吃好喝的养着,听看守汇报,这些人在北弃军营的日子并不舒心,除了北弃狼骑正统,其他军士有不少是被兼并的元仲、女柔等部青壮,北境大军并非铁板一块。”

“可这些人日常所居并非北弃中枢,恐怕他们也并不能提供我们想要的谍报。”陈振纲略有遗憾。

“倒也无妨,先好好养着,说不定就能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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