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跑路的顾平安脚底踉跄,差点摔飞出去。
他惊恐地拍了拍胸口,瞪着顾野:“你就看着你媳妇上下嘴皮子一搭胡扯吗?我可是你的长辈!”
“刚才你胡扯的时候我们也没拦着。”
顾野板着脸,上翘的唇角仿佛带着丝嘲讽的笑意,他握紧宋离的手,就是她身后最大的依靠。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望向顾平安的眼神明显不同。
宋离将鬓边的发挽到耳朵后,她嗓音柔柔:“谁说我是胡扯了?叔,你敢说上次丁寡妇跳河与你无关吗?当时芦苇处有黑影一闪而过,若不是廖翠翠,你早就成事了,可怜丁萍姐一片痴心,你却从头到尾都在耍她,利用你在村里的地位愣是把人骗得团团转。”
她揭穿了顾平安的私情,同时不忘维护丁寡妇的名声,只把她塑造成被骗了感情的失足妇女,其中细节,相信顾平安没胆说出来。
躲在人群中的丁寡妇红了眼,她咬着牙道:“宋知青说的句句属实。”
她不愿嫁人,不愿离开榕树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顾平安。
对方曾许诺等妻子死后,就娶她过门,没想到今年开春,顾平安和儿女带着妻子去了省城的医院,眼瞅着他病弱的原配一天天地好起来,丁萍的天都快塌了,她等这么些年,希望一点点地泯灭,再多的爱意也变成恨。
她早就想毁了这个男人,哪怕是玉石俱焚的代价。
人群中早有那脚程快的去顾家叫人了,就连身旁的顾野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种腌臜事,他从未想过会发生在顾家人身上。
细看丁寡妇容颜清秀,确实比久病沉疴的老妻更加动人,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顾平安只感觉一股凉气直接从脚后跟蔓延到后脑勺,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女人,合起伙来弄我是不是,丁萍,你好大的胆子!”
他瞪起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眼神好像要吃人。
丁萍同样盯着他,眼泪无声流下。
宋离歪了歪头,故意小声询问丁萍:“他平时就是这样恐吓你的吗?”
顾平安:“……”
他嘴皮子都气得颤抖,手直直地数落顾野:“你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没有我,你爸能坐稳如今的位置?他当队长多年,毫无建树,早就引起了上面的不满,要不是我和老叔公在中周旋,这队长的位置早就换了人,顾野,你就任由你媳妇胡说八道,抹黑我的清誉?”
顾野从一开始的被动变得主动,他干脆直接看起热闹:“我媳妇说的,都对。”
他漆黑的眼带着点点笑意,在看向顾平安的时候无端的带了丝狠:“至于我爸能不能当队长,还轮不到你操心。”
宋离本无意在今天揭穿这顾会计的真面目,她和丁萍早有计划,现在倒是让顾平安身败名裂的好时机。
免得那张狗嘴里总吐不出象牙来。
李桂花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顾平安,你媳妇来了!!”
形如老妪的唐金被人搀扶着过来,她浑浊的老眼先落在丁寡妇身上,随后又望向相伴几十年的丈夫,手中的拐杖立马挥舞了上去:“你个老不知羞的,咋啥事都干得出来,还要不要脸啊!”
她活得通透洒脱,没想过迁怒其他人。
只一个劲儿地打顾平安。
顾野上前攥住她的拐杖,喉结滚动,低声劝道:“婶儿,你身子不好,别气着自个儿。”
唐金和顾平安等人不同,她性格洒脱干脆,就连当初闹出那样的事情,她都没埋怨过顾野,只一味地替儿子求情。
她太明白自家人是什么德行。
唐金的眼神落在顾野那冷峻的面容上,她的嗓子就像是被拉破了的风箱,粗粝沙哑:“好!好!婶不动气,你替婶打他,狠狠地打!我看谁敢拦!”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听旁人说起顾平安的那些放肆语言。
还真是喝了二两马尿,找不到北了。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是被唐金拉扯大,她在家是说一不二的存在,顾平安无意和她在大庭广众下拉扯。
他扭身就想跑,没想到却被宋离给堵住了去路,她半眯着眼眸,打趣道:“表叔,跑什么?顾野下手是有轻重的,可不像你。”
还好是顾野,若是换做寻常人,挨了那顿打只怕是得躺半月才能缓过来。
“滚开。”
顾平安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没个轻重,只想把这碍眼的女人给甩一边去。
蒲扇似的大掌压根还没碰到宋离的肩膀,就被狠狠一拐棍给抽在了手背上,刺眼的红痕立马肿起来。
顾野眉峰微挑,用拐杖狠狠敲击顾平安的膝盖窝,后者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他倒吸口冷气,怒骂道:“顾野,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对家里的长辈动手,你信不信老子去开祠堂,打你个不孝子!”
那拐杖就像长了眼睛,掠过他的肩、背、腰、腿,抽得顾平安嗷嗷叫,围观的人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野,纷纷退到三米开外,免得被波及。
宋离不经意地搀扶住体弱的唐金,好心提醒:“表叔,打你的可不是顾野,大家听得清楚明白,顾野这是在尽孝。”
唐金的唇直接抿成一条直线,她咳嗽了两声,环顾四周:“让你们看笑话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顾平安尝试过还手,可他被顾野压制得死死的,连跑都不敢跑,生怕对方抓住机会敲断他的腿。
站在人群中的丁寡妇死死地攥住手,瞧见顾平安狼狈得像条落水狗,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跌落尘埃的终于不止是她一个人。
她缓步走到宋离身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在唐金那淡漠的视线中,她佝偻着腰肢,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眼看着地上的顾平安都翻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