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千锋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他眼神冷冷淡淡,带着身居高位的倨傲,和宋启明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极端,多了丝痞意和狠厉。
廖翠翠用力攥紧掌心,直到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刺激带来麻木的痛感,她挤出个虚弱的笑容。
“从小妈妈对待我和其他姐妹就完全不同,起初我并不明白,哥哥姐姐为何背地里总是骂我野孩子,甚至在家里需要人下乡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
这些苦本来没什么,可有一天当母亲找到我,告诉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时,我才懂了,我和他们本就不一样……”
廖翠翠说完这番话眼中已经全是泪水。
她从带来的包裹里摸出一块怀表,递给沈千锋,嗓音哽咽着道:“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一块样式古朴的怀表,里面的玻璃片被摔得碎裂,那是于曼在盛怒下砸出来的。
是两人定情的信物,沈千锋眼神蓦地变得柔和,他把烟蒂踩灭,三两下接过。
“杨丹红早就知道我活着,为何没带你来相认?”
他查过宋家的户口,在宋启明名下的适龄女儿只有廖翠翠一人,大女儿在纺织厂工作,待遇和廖翠翠比起来是一个天一个地,就于曼和杨丹红的塑料姐妹情,对方苛待她的女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谎言就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沈千锋有的是耐心。
他已经让小刘去寻当年接生的医生了,是不是他的女儿不能让杨丹红一个人说了算。
沈千锋冷漠态度因那块怀表稍稍改变,他眉眼沉沉:“这段时间你就在医院照顾外婆,其他的事半个月后再说……”
“……”
廖翠翠的笑意凝滞在唇角,她没想到沈千锋兜兜转转找她回来,竟是为了伺候这老疙瘩。
脸上的笑意差点绷不住。
直到沈千锋冷沉的视线挪过来,廖翠翠才勉强笑道:“好啊!我喜欢和外婆相处。”
等把这些老家伙送走。
沈家的家产迟早落在她的手里!
……
榕树村,顾家。
“下药的人不是我,我本意是想让你去瞧瞧情况的,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这算是你俩的缘分……”
朱蕙兰看着儿子面色铁青的脸,手足无措地解释。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平白无故地被挖出来,问得还让人怪尴尬的。
顾野回眸看了眼房间,这才压低了声音:“反正我话就撂在这儿,等坐完月子,我带着她们母子俩搬出去住,随便在村里捡块宅基地,也比在家安生点……”
朱蕙兰气得瞪直了眼:“你当我是死的不成?还想搬出去……”
“妈,我不把话说得太满是给你留个面子,你以为阿离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最终还是顾长风狠狠拍了拍桌子,掷地有声道:“行了,听孩子的,让他们搬出去!”
“轻点,你想吵醒我乖孙是不是?!”朱蕙兰没好气地剐了眼老伴。
恨他不和自己一条心。
顾长风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道:“都在一个村里,想看孩子你就多走两步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况且你那不省心的女儿每次回家来见着阿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吗?搬出去独立住住是好事,但这宅基地得好好地选……”
“已经选好了,就在沈阿婆的院子旁边,那一大陇空地,距离加工厂近……”
顾野说得条条是道。
让朱蕙兰压根就没办法反驳。
这把地方都选好了,看来是铁了心地想要搬出去,她心中酸涩难言,撇了撇嘴道:“随便你们。”
她这辈子鲜少干亏心事,唯一的一次就是为了这倒霉儿子。
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离才刚刚生产完,大部分的时候都待在房间里,孩子一直被朱蕙兰手把手的带着,她摸了摸婴儿柔嫩的脸颊,眼神中说不出的温柔:“懒得和你们说,只要能日日看着我的乖孙,啥都行。”
这两日的事情一股脑儿地砸了过来,忙得人头脚倒悬,顾野没空抱孩子,他冷沉的视线落在顾长风的脸上,半晌才道:“爸,阿离生产前和顾槐他媳妇拌了两句嘴,后因妈说的那些混账话,她才头脑发热走去了小岗山,被人敲晕扔进猎洞中,这明显是故意杀人。
不管马燕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身上的嫌疑是洗不掉的,你和我一起去趟二叔家,给阿离母子俩讨个公道!”
正在逗孩子的朱蕙兰动作微怔,她没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会成为儿媳妇出事的导火索,一时间表情讪讪。
如果不是庄良的好心。
这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顾长风表情变得凝重,他把手上的烟杆搁置在桌上,眼神复杂地瞥了眼老妻。
“行,这就去,如果这马燕真的胳膊肘往外拐,我第一个就不饶了她!”
如果不是要看顾孩子和宋离,朱蕙兰真想撸起袖子冲在最前面。
马燕那妮子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总和宋离不对付,以前都当她是小打小闹,这次差点闹出人命。
她真恨不得狠狠地扇对方两个大耳刮子,以解心中的郁气。
“阿野,替妈和阿离狠狠地抽她!千万别手软。”
“……”
父子俩的眼神复杂,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眼瞅着怀里的婴儿闭着眼睛呼呼大睡,朱蕙兰连忙从橱柜里摸出两个鸡蛋。
用熬制好的猪油煎得喷香,加水熬着,再舀一大勺的甜酒,煮好后敲响了宋离的门。
“阿离,睡了吗?妈给你卧了两个鸡蛋……”
那态度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说不出的暖心。
……
“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