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晚吃肉。”
宋离掐着野鸡的翅膀进屋,就瞧见沈老太在灶房里忙活的身影。
“哪儿来的肉?!”
沈老太急急忙忙跨出门,在看见宋离手中的那只野鸡时,她差点绊住门槛摔出来,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惊喜:“这是野鸡?瞧瞧这翅膀毛长的,这恐怕是能飞的吧,你哪儿来的本事逮野鸡,瞎猫碰到死耗子哟。”
说起来这得多亏了顾·死耗子·野,宋离笑得神神秘秘:“这就是孙儿的本事了,咱们今晚吃鸡。”
“吃啥吃,留着下蛋啥的多好……”
“奶奶,是公鸡……”
宋离直接掐起野鸡脖子,露出鸡脑袋上的冠子给沈老太瞧,后者不甘心的咽了咽口水。
“行吧,老婆子去烧点开水,你把院子里的门给插上,虽说现在是和平时候,可社会主义的羊毛轮不到咱们婆孙两薅,小心为上。”
沈老太是前所未有的谨慎,还用碎布条把灶房的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确保没有一丝的味道流窜出去。
烧水、拔毛、开膛、下锅……
瘦骨嶙峋的鸡肉被扔进砂锅里,塞了两三个风吹萝卜开始炖煮。
那幽幽的香味在灶房里乱窜,刺激得宋离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瞧见孙子的馋样儿,沈老太笑着道:“奶奶给你留了个大鸡腿,待会儿吃个够。”
算起来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沈妄跟着她确实过了不少的苦日子,想想都心酸,沈老太的脸上有着愧疚。
宋离连忙摆了摆手:“我不喜欢吃鸡腿,油腻。”
鸡翅膀鸡爪啥的,才是最香的部位。
……
被家里那销魂的野鸡勾着,下午上工的时候宋离都打不起精神。
顾野似乎是故意躲着她,一下午的也没瞧见人影。
太阳渐渐落下山头,在路上撒下碎金般的光芒,宋离兴高采烈地朝着家里走。
婆孙俩关着门,美美地吃了一顿。
就连那鸡骨头里的油髓,都被沈老太嚼碎了嗦进嘴里,她一口咬下半个萝卜,粗糙的筷子在碗里走了一圈。
把肉全捞进了宋离的碗,沈老太语气感慨:“吃,多吃点,瞧你瘦的。”
“奶奶,我不喜欢吃鸡腿……”宋离直接把那油汪汪的大鸡腿夹到沈老太的碗里,自个儿囫囵喝了两口鲜美的鸡汤。
鸡腿不肥,上面的油皮紧紧贴着肉,散发着幽幽香气,沈老太舍不得吃,她把鸡腿夹在铝制的饭盒里。
“待会儿天黑后,我把这鸡腿肉给二丫姐弟俩送去,二丫是个好孩子,她说过,愿意一辈子守着你……”
想起日后二丫那甘愿画地为牢的偏激做法,宋离不赞同道:“奶奶,二丫和我妹妹没两样,其他的事情你别乱说,免得村里人误会,耽误她那本该美好的一生……”
“奶奶不是那个意思……”沈老太连忙把嘴擦干净,她把鸡汤里剩余的萝卜舀到铝制的饭盒中。
“待会儿我去瓜棚的时候,顺路把东西送过去,你就少和二丫接触,免得引起对方误会,我看那孩子啊,对你是有点喜欢在身上的……”
宋离:“……”
长得好看可不是她的错!
谁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口热汤下肚,宋离骤然间反应过来:“去什么瓜棚,大晚上的你不在家睡觉?”
“咳咳!”沈老太捂着嘴低声咳嗽,她眼中带着无奈的笑意道:“队长让照料的那几亩瓜地全部成熟,正是收获的时节,可不能让村里的那些二流子给糟蹋了,所以村里这大半个月来都是轮流到瓜田里去守夜,今日刚好轮到咱们家。
你这情况,奶奶肯定是不放心你去的,等我走后,你就把门给插上,等天亮奶奶就回来了……”
说完沈老太还顺便拿了件秋冬季节穿的单衣,披在肩头。
她佝偻的腰肢透着股脆弱。
宋离的眉头直接拧成了结,她一把将沈老太摁在椅子上,直截了当道:“你在家歇着,我去守夜。”
“阿妄……”
“奶奶!”宋离的表情严肃,她一字一顿道:“在村里人的眼中,我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啥事都让你老人家冲在前头,那不是更加的惹人怀疑吗?
从今天开始,你就把我当做真孙子,该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不退缩,你老就待在家里享福吧!”
这番贴心的话语差点让沈老太湿了眼眶,她毫不留情地戳破现实:“阿妄,可你不是怕黑吗?”
“……”
宋离提着饭盒倏然离去,她脚步意外的稳健,嗓音淡淡道:“我不怕黑,更不怕鬼!奶奶,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想力所能及的,让沈老太享享福。
去二丫家送完鸡汤后,宋离马不停蹄地去往那记忆中的瓜棚。
皓月当空,映照着一望无际的瓜田,绿皮花纹的西瓜圆滚滚的,躺在田垄两侧。
远处能听见蝉鸣蛙叫,在静谧的夜中奏响夜曲,宋离从小路上来,看着那圆滚滚的西瓜简直心生怜爱,看来现在的顾队长还挺爱折腾的,竟有栽种西瓜的打算,比后来的他可积极得多。
宋离弯下腰,习惯性地敲了敲那滚圆的西瓜。
一根削尖的竹棍从天而降,直接插在宋离脚边,陡然的大力道让木棍左右摇晃,就差那么小半米的距离,差点把宋离扎个对穿。
她眸中带上惊怒,朝着始作俑者望去。
只见瓜田边缘有个简陋的窝棚。
茅草搭的棚顶,棚子里是两根长竹凳拼就的床,供守夜的人休息。
此刻顾野大刀阔斧的坐在凳上,两条大长腿简直无处安放,他面容冷若冰霜,盯着宋离,神色淡漠道:“沈妄,偷瓜是要挨打的,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
现在她终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