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和方天卓在钓鱼城上思念远在临安的李慧娘,殊不知她这个善良的结拜义妹此刻正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又无人倾诉,已经被磨得渐失人形。
话说当年临安一别,李慧娘在心里便对李月红这位情投意合的义姐时常想念,经常念叨,搞得贾似道心烦,二人时常为此争吵几句,这天又是如此,慧娘便赌气进了内屋,贾似道一个人坐在前面生闷气。
这时外面进来了二个黑衣小厮,走路扭捏,说话尖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宫中太监,原来是贾似道的"金翅坊"声名渐大,竟传到了当朝国舅谢方叔的耳中,这谢方叔无学无术,为人贪得无厌,凭借其妹谢贵妃受宠,横行朝野,尽干些霸人妻女,夺人钱财的坏事,可謂天良丧尽!
理宗皇帝也拿他无法,只有听之任之。
这谢方叔有一好,就是斗蟋蟀,而且特别喜欢,爱到命里。
他在宫里设有一厅,叫做"斗翅宫",整天无事便领着一班小喽啰小太监分作二帮,互斗蟋蟀,赢家则披红戴花,賞银百两,输家则以白纸条贴面,用哭丧棒击打十下,以示羞辱。凡此种种,以此为乐。
这些喽啰小太监们也挖空心思,到处搜罗上品斗蟋,怎奈斗来斗去,斗得也没剩下二只了,谢方叔无蟋可斗,不由大发雷霆,逼得一帮手下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后来一个太监告诉他东门口有一家专卖蟋蟀的小店叫"金翅坊",听说有不少上品好货,谢方叔听了大喜,忙叫人去将店主和蟋蟀一并带回。
贾似道一听是当朝国舅让去,不由心中大动,暗自盘算"既然这国舅爷好这一口,如能投其所好,他日必有好处!"
主意打定,连忙精心挑选了八对上品斗蟋,想了想,又拿出了自已的极品"梅花翅",换了一身锦袍,就对慧娘说要进宫去。
慧娘有些担心,就说宫门深似海,让他小心些,贾似道听得心里暖暖的,说知道了,让她放心,便跟二个小太监进宫去献蟋蟀去了。
果然谢方叔见了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让人摆开阵势,急不可耐地斗将起来,一时间斗翅宫内人声鼎沸,犹如战场厮杀,人人伸脖红脸,跺脚挥手,指点斗局,谢方叔直斗得呼天喊地,面红耳绿,眼睛鼓得象铜铃。
贾似道一看这阵势,深知只要能投这个国舅爷的胃口,没准还能谋个大差!
于是他便一直蹲在谢方叔旁边,帮他出谋呐喊,拼命抱膀子。
斗了大半天,谢方叔大获全胜!这厮一高兴,乐得合不拢嘴,连呼"过瘾,过瘾",又叫小厮们给他披红戴花,捧着一个十两重的金元宝,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小厮们见他这颠狂样都不敢笑,只有低头抿嘴偷着乐。
国舅爷心情好,一人赏银十两!
贾似道献蟋蟀有功,赏银百两,黄金一锭,玉带一条,并赐书法一幅,上面由谢方叔亲笔题写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蟋蟀大王",落款"当朝国舅谢方叔亲笔",把个贾似道乐得嘴角都差点撕烂了。
贾似道又大大的恭维了谢方叔一番,谢方叔越发高兴,不禁对贾似道另眼相看,也大大的夸了他几句,还嘱他多献些蟋蟀过来,又发他腰牌一枚,可以自由进出宫门。
从此贾似道就跟谢方叔搅到一起去了,常言说得好,狐朋狗友,臭味相投。一来二去,这谢方叔竟已将贾似道视为知友,每次进宫都大赠金银,设酒相待,二人持壶把盏,酒酣面赤之际,彼此间无话不谈。后来谢方叔又叫来太监总管董宋臣,此人身为总管,总领宫中太监,但生性奸诈,面和心毒,满朝文武见之如蛇蝎,避之如瘟神,却偏与谢方叔友善,二人在宫内狼狈为奸,如果谢方叔是明抢,哪董宋臣就是暗夺!
现下谢方叔赏识贾似道,他有时心想,朝中众人虽然怕他,却也恨他,除了菫宋臣可以交心,就沒有别人了,如果拉上贾似道,此人圆滑世故,极讨人喜,或许在朝中可以别开生面!
所以他和董宋臣一嘀咕,决定大大的扶贾似道一把,他上书理宗皇帝,狠狠地夸赞推荐了贾似道,说他是不可多得的经世之才!
理宗皇本就糊涂无能,见他如此说,拿不定主意,就随囗问身旁的内监总管董宋臣,董宋臣也指天划地夸赞了贾似道一番,理宗皇帝这下彻底信了他俩所言,不顾文天祥等少数忠臣反对,御笔一挥,封贾似道为临安转运使,从四品。
当这道圣旨传到贾似道面前吋,贾似道差点乐晕过去!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按捺住心里的狂喜,郑重其事地跪谢皇恩,随后到后院抱起慧娘转了几圈,说不要再搞蟋蟀了,跟我当转运使夫人去!慧娘也很高兴,但总觉得有点不真实,难以相信,她一再嘱咐贾似道为官小心,要奉公廉洁,一心报国。
贾似道嘴上应付,心里却另有盘算,他知道转运使官不是很大,油水也不是太多,于是他在任上就做出一付廉史的样子,大大的挣表现,大家见他清白勤奋,也转变了对他的看法,如此一年后,恰好余玠抱病归里,谢方叔就上书举荐贾似道为兵部尚书,因他官声颇好,反对的人也不多,理宗皇帝又一糊涂,这个钱塘江畔小渔村的破落渔户竟一跃位至当朝一品大员!
而到此时,贾似道才渐渐的露出了他无耻的爪牙来。
他开始肆无忌惮,放开手脚地和谢、董二贼为奸一壑,霸朝政,压忠臣,欺良善,贪国财,时间一久,朝政日渐混乱,而理宗皇帝整日里只和谢妃,丽妃等在后宫鬼混,根本不问政事,朝中诸事,俱为谢、贾、董三人把持,偏安一隅的南宋江山,已如风雨飘摇,芨芨可危。
李慧娘见贾似道愈去愈远,就苦苦相劝,但贾似道此时已利令智昏,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怪慧娘不知进退,心里对她大生嫌弃,后来越来越讨厌她,以至于根本不再见她一面。
此时的贾似道,势力已独霸一方,连射、董二人都有些忌惮他,朝中巴结他的人又联名举荐他为枢密副使,相当于宰相之位,这下贾似道简直是权势薰天,他叫人在西湖边修了一座占地千亩的大宅院,取名"半闲堂",搜罗各种奇珍异宝无数,安乐窝中,美女如云。整日里只和谢、董等奸人在"半闲堂"左搂右抱,饮酒纵乐,把个李慧娘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慧娘的泪巳哭干。无奈之下,她收拾些细软,回到了以前小渔村的士茅屋,贾似道的银子她分文未取,她只想保持她清白的灵魂。
她又干起了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的打渔行当,又过起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但她乐意,她很坦然,觉得活着很干净,只在夜静无人时,她时常会想念她的结义姐姐李月红,还有方大哥,不知他们现在怎样?她曾想过去寻他们,但不知他们身在何方,她在心里痴痴地想,痴痴地等,等义姐李月红回来看她。
时间一长,她忧思成疾,又感受风寒,竟一病不起,七八天水米未进,待同村的孙婆婆去看她时,她挣扎着最后一口气,让孙婆婆将她埋在村口的松林间,碑上刻上李慧娘之墓,说完二眼一闭,一缕芳魂悄然西升。
孙婆婆守着慧娘哭了一场,又大骂了贾似道一通,叫来几个帮手,将慧娘葬在了村口松林下,立了块石碑,刻上"李慧娘之墓",完成了慧娘的遣愿。从此,这个一生清苦,孤伶无依,善良美丽的慧娘便永远离开了人世,而此时贾似道正在他的"半闲堂"纵酒狂乐,仿佛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不过好景不长,有一天一队蒙古骑兵护着一个蒙古信史来到临安,说蒙古国四王爷勿必烈致书宋庭君臣,责怪大散关守将派兵骚扰蒙军六盘山行营,致蒙军死伤百余人,如不将其守将正法,蒙军将攻入大散关,血洗报仇云云,措辞严厉强硬,堪称战书。一时间满朝文武面如土色,二股战战,心中就如竹筒打水,七上八下起来。
他们不知,实情是蒙军派骑兵不断袭击大散关关前隘口,致宋军及百姓多有死伤,守军气愤,才出兵反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庭早已被吓破了胆,此刻事到临头,就如无头苍蝇,无一人拿出主意,大家一合计,都说贾似道是枢密副使,又是兵部尚书,此事当由他出面应对,于是一起推举贾似道,贾似道虽无一策,但也只好硬起头皮,从他哪个"半闲堂"里顶了出来,运起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把蒙史哄走,这下朝堂上下顿时松了囗气,人人无不以手加额,弹冠相庆!而就在此时,远在漠北草原,斡难河畔,一场巨变正在悄然兴起。
自上次蒙古十万大军南征阔端汗病逝于军中,庞大的蒙古帝国一时竟成无君之国,国岂可一日无君?几支皇族一商量,由拔都汗提起建议,一致推举拖雷长子蒙哥为新继大汗,但皇后海迷失坚决反对,理由是先皇留有一子,二岁的失烈门,按例应由失烈门继位,但众人都以为失烈门太小,不足以临朝理事,而此时蒙古帝国对外扩张,远已兵至欧洲,近则欲平大理,征南宋,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若无一能者继任汗位,则一切皆不可预知,所以大家都赞成由蒙哥接任大汗之位,海迷失反对无效。终于,在拔都汗的主持下,在斡难河边举行大会,会上一致决议由蒙哥为汗,是为蒙哥汗。
蒙哥,拖雷之长子,成吉思汗之孙,勿必烈之兄,身量不高,却雄健异常,平素言语不多,但每言必切中要害,胸宽似海,心机极深,下手极狠,有王霸之气。
却说蒙古众王推举蒙哥为汗后,便由萨满教主腾格里举行祀天仪式,然后众人狂欢三日,一时间草原上人喊马嘶,鼓乐喧天,成千上万的人又唱又跳,尽情欢舞,畅饮美酒,热闹非常,大家都十分高兴,但是蒙哥手下专事养鹰的仆人克薛杰却正烦恼不已,原来他养的一匹纯白的骆驼受了惊吓,挣断绳索逃走了。
要命的是这匹白骆驼可是蒙哥汗的心爱之物,克薛杰不敢怠慢,连忙骑马外出寻找,找了一大圈,终于将正在河边吃草的白骆驼拖了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克薛杰遇到了一支勒勒车队,车轴坏了,陷在泥里走不了,克薛杰擅长此事,便热心地上前帮忙修车,结果发现车上满载着各种兵器。
克薛杰心中大惊,却并不作声,后来从赶车人的闲谈中知晓了是海迷失打算将蒙古诸王杀掉再夺取汗位,克薛杰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飞马跑回告知了蒙哥汗,蒙哥大怒,派大将忙哥撒儿率三千铁骑活捉了叛乱首领脑勿,勿实黑二人,二人为保活命,供出了海迷失。
于是蒙哥以宴会为由,引来海迷失,再当着诸王之面,揭露了海迷失的阴谋。
蒙古众王震怒,一致通过了处死海迷失的决定,考虑到她先皇后的身份,不宜加以刀剑,便用牛皮将她赤身裹紧,拋入斡难河中,交由长生天处理。
结果海迷失被冰冷的河水活活浸死。
蒙哥又将与海迷失有关的人尽数杀光!从二岁半的失烈门开刀,一连杀了诸将大臣等七十七人,直杀得日月变色,人人胆寒,四弟勿必烈出面相劝,蒙哥方才停手。
彻底清除隐患之后,蒙哥又大宴群臣,并当着诸王众臣之面,大赏了克薛杰,赐他金银无数,并赐号"神勇巴图鲁",以资其报警之功。
狂欢几日后,诸王众臣等方始散去,蒙哥又在宫帐之中密召汪德臣。
汪德臣深知这位新大汗是个具有雄才大略之人,其强硬手腕堪与其祖成吉思汗相比,听他召见,不敢怠慢,忙整衣来见。
蒙哥先对他宽言抚慰一番,接着细问起了上次南征之事,汪德臣细细道,蒙哥慢慢听,间或一问一答,君臣之间的情谊就在这问答之间渐渐加深。
漠北的天气变幻无常,早晚温差极大,夜已渐沉,天上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裹挟着凛冽的寒风,在大汗金帐外吹得旗帜翻捲,"呜呜"怪响,而此时帐内却暖意融融,蒙哥与汪德臣君臣二人越谈越深,越说越密。
蒙哥十分赏识汪德臣的才能,汪德臣对蒙哥也大感其识才之恩,这场密谈直至第二天凌晨,一场二度征宋的计划便在这场密谈中渐渐的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