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航东瞅瞅西看看,对店里的花草盆栽喜欢得紧,还不忘问老板价钱。
“老板,这盆文竹咋卖?”
边说边把文竹递到老板眼前。
老板一扭头,嘴一张,价格就出来了。
“连盆带竹一块二。喏,上面那一排都这个价。”
李子航盯着架子上的一排花草,心里暗暗叫苦:真不便宜啊!
李子航:“我从您这大量拿货,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一听,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拎起紫砂壶,上上下下把李子航打量了一番。
“咋滴?您这是想入行啊?还是单纯就好这口?”
李子航也不打马虎眼。
“您觉得呢?”
老板:“这位小爷,看您这穿着也不像是干这行的,但身上却有股子贵气。”
“我可摸不准您的脉,不过您要是消遣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
李子航边走边看,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在他看来,现在能养得起花草绿植的,也就那些文人墨客了。
他打算把这些买回去,重新换个盆,整点苔藓、枯树枝、鹅卵石、文竹,再搞个小陶人啥的,弄个多组合盆景。
在北大门口整个店面,这些东西绝对好卖。
那些文艺学生不管男女,还有老教授,可喜欢这些东西了。
为啥非得去北大呢?原来的燕京大学被拆分后,北大继承了燕京大学的大部分资产。
包括学校地址园林,还有好多学科和院系。就连那股子学风,也都保留下来。
这年头能进北大的,十个学生里有六个都是有钱人,根本不差那点钱。
老师和教授就更厉害了,最差的助教一个月都有五十多块钱,那些老师到教授。一个月八十到五百不等,反正就是不差钱。
这物质生活得到满足,就得有点精神追求。
这时候,其他大学跟北大比,那就少了些底蕴。
包括五道口技校,这时候单看学生父母家庭收入,那跟北大可差远了。
李子航:“您就直说我以后大量拿货,您能给我便宜多少。”
“对了,我只要花草,不要花盆。”
老板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不管真假先说个价。
“那一排,的植物。您不要花盆,三毛一盆拿走。”
老板突然想到什么,好心提醒李子航。
“对了,多说一句。小子,你要是自己买回去陶冶陶冶情操,那随你便。”
“你要是想做二道贩子,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这年头,投机倒把的罪名可不小。”
李子航笑着回答。
“您放心,绝对不做投机倒把的事。”
这个年代,由于公私合营的事,各种小商铺,夫妻店被整合。
后来发现这些一到六个人以下的小商铺,有些行业被整合在一起,反而不利于居民的方便。
后来一些行业又重新规划。
特别是夫妻店,一到二人的小商铺。
比如早餐店,修车自行车铺子,剃头匠,修鞋匠,对于这类生意。
政府改而不造,说句白话,就是名义上归国有。营业额个人自负,赚了亏了个人承担。但该交多少税,还得交多少税。
其他的政府不管,而且政府会主动给那些,夫妻店,个人店贷款。
支持他们开店,所以大风暴没来之前,一到二人,私人经营店还是多如牛毛。
成分问题,也是不变。46年之后定的什么成份,还是什么成份。
比如46年定的雇农成分,现在个人做小生意,有钱了。成分还是不变。
再说李子航他自己,做盆栽小生意,也就是过度,好让这段时间日子过好点。
这个年代,风向虽然变了,但人的本性还在,谁都想过好日子,羡慕有钱人。
对于政治上的风向,也只是对特定的一些人,造成不好的影响。
其他的还是那个样,没有那么邪乎。
大风暴时期另当别论,众生之下皆平等。
李子航把一些盆栽价格,品种之类的问题,跟花鸟店商量好后。
又开始进行下一步工作。
经过一番打听,李子航得知海淀区,有一个大型玻璃瓷器厂。
出售整个四九城玻璃,碗碟瓶盆,各种瓷器瓶瓶罐罐。
但是一般都给那些商家供货。
得知这一情况,李子航接下来半个月跑断腿,办理各种经营许可证,找门面店。
“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不管什么年代,这句话都有他的道理。
这段时间李子航,跑遍了各种政府办公室。
光盖个许可证的章,他来回跑了不下七趟。
衙门没人,没办法。
一个章先跑街道,找到街道办领导核实,在拿出门面店跟政府租房合约。得到街道办领导签字,再跑回去,找到管理开店的政府部门盖章。
各种证件来回签字,跑的他腿都快断了。
关于开店许可证、装修批条、物资票据的分发等事宜,竟然耗费了他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所幸他资金充足,否则此事他恐怕早已打退堂鼓。
至于经营人,他请来顺子叔帮忙,并答应让顺子媳妇到店里上班、看铺子,这才办妥此事。
一切准备就绪后,李子航才开始大量进货,制造各种简约时尚、独特且有意境的盆栽绿植。
对于绿植,李子航可谓得心应手。他自己鸟房里的绿植盆景,均是由他设计和培养的。
对于这种放在窗台和书桌上的盆栽观景绿植,更是不在话下。
他常常跑到乡下,收集各种有意境的枯树枝,挖掘成片的苔藓。
各种破缸烂瓦,都是他造景的好材料。文竹、兰花、万年青、罗汉松、九里香等,搭配在奇特有意境的盆景中,别有一番风味。
又过了一个月,李子航终于在北大旁边的马大人胡同站稳了脚跟,各种来买盆景的人络绎不绝。老师,教授,学生,不在少数。
而顺子媳妇,李子航叫其红姨,也因为这份工作,家庭收入富裕了多。
红姨熟悉了店里的生意后,李子航也开始接着做打边鼓的活。
琉璃厂的一家知名茶楼里,李子航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听着相声。
说相声的演员还是后世家喻户晓的名人呢,这会儿才刚刚崭露头角,每天在茶楼里跑场,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这会儿的琉璃厂还保留着过去的风范,行内人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想出手,就会把茶楼当成串货市场和交易场所。
由于形势问题,这会儿大家也不会把东西明目张胆地摆出来叫卖了。
想卖货的人,都会把老物件用花布包裹好,放到桌子上,再点上一杯茶。
茶具和茶杯盖子反着放在盖杯上,表示桌上的物件是要出售的。
如果有人想买,就会坐下来把盖杯摆正,表示要看货。
以前这种行内圈子的卖货场合,李子航也参加过几次。
但那时候他能看得上眼的没几件,有时候几个月都碰不到一件满意的。
后来就没了兴趣,不再参加这种行内买卖了。
李子航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相声,一边看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茶楼。一扭头,居然碰到个熟人。
李子航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关大爷,这儿呢!您老往哪儿瞧呢?”
关大爷这会儿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在茶楼里东走走、西看看,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扭过头来寻找。
直到看见李子航后,他才有点将信将疑的走过去。
关大爷试探的问:“小航?”
说完又打量几眼他。
李子航笑着请关大爷入座。
“关大爷,就您这眼力见,人都认不出,还怎么玩古董~”
关大爷听着这熟悉的音调,也乐呵起来。
“臭小子,消失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被,家里人赶出家门了呢~”
李子坐回去后,一边给关大爷沏茶,一边回答。
“还真被您说着了,可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嘛~”
关大爷一听这话,面瘫的脸上露出,质疑的神色。
“小子没说笑吧?”
李子航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您瞧瞧我这身衣服,再瞧瞧我这面黄肌瘦的脸。”
“你觉得我有这功夫跟您说笑?”
关大爷对李子航为什么,被赶出家门的事,只字不问。
大家族的事,少知道点是没坏处的。
关大爷话题一转。
“小子,你这副德行,跟清末那些八旗子弟是一模一样。”
“开始挥霍无度,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再家道中落,吃饭都成问题。然后依然拿捏着过去的架势不放。”
“看到你,我就想起过去。”
“你以前没少请我吃饭,今个爷我也请你下顿馆子。”
李子航一听这话乐了。
“这感情好,不过还没到点,咱爷俩再听会相声,串会市场。”
李子航话刚落音,一个乡下打扮的青年男子,背着一个花布包。
畏畏畏缩缩惧的走进茶楼,边走边看。
看那模样,就知道不是行内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跑到这想出售物件。
也不知道,包裹是个什么物件,看样子应该体积不大。
那位乡下青年一进茶楼,瞬间就引起行内老炮们的注意。
这会谁也没开口,过去询问。
先灭灭那位青年的心气。后面不管谁讨价,都能还个好价钱。
有的行业喜欢杀熟,而古玩行里,就喜欢宰生。
古玩行里,跟熟人做生意,一不好要价,要好了都是熟人,大家都懂行情。
要底了自己觉得亏的慌,有什么事,熟人还容易找后账。
跟陌生人做生意,就内这些问题了。
关大爷这会,也装深沉起来。
“小子你瞧那位生瓜蛋子,觉得东西是从哪来的?”
李子航笑着回答。
“瞧那位的行头,东西不是从地里刨出来的,就是走了狗屎运从哪个,犄角格拉里捡到的。”
“不过东西没看着,谁也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