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攘外必先安内下

……

月黑风高,京城的夜晚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

文德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皇帝凝重的面容。窗外偶尔传来夜鸦的啼鸣,更添几分阴冷。

纪凌手持书卷,却心不在焉。如今的大周自然经不起动荡,但纪晓蝶的死让他不打算继续退让。

发生如此丑事,联姻也被搅黄,在所有人看来,皇帝与韩府势必埋下芥蒂。便是如此,刚刚还朝的韩布也不便南下。

戍边司动不了,李孝师自然会按原定计划率军南下,徐州营一走,宁毅便是最大的获利者。

念及此处,隆圣帝手指微微用力,朱笔骤然崩断。既然对方如此迫不及待,那便将一切提前……

恍惚间,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内卫匆匆来报。“陛下,人来了。”

隆圣帝放下手中书卷,而后余光扫了一眼内阁。“你先退下。”

“诺!”

待其走后,韩忠悄然现身。“老臣参见陛下。”言罢,他褪去披风上的兜帽,苍老的面容在烛火下缓缓浮现。

“文钦,深夜唤你前来,实属无奈。随朕来吧……”隆圣帝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后廊而去。

内殿的长廊格外幽深,墙壁上的雕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却始终无一人言语。

半炷香后,皇帝推开暗道,一处暗房的木门缓缓开启。

君臣二人一前一后的步入其中,两旁悬挂着的烛火将身影越拉越长。

“此处就只有你我,随意坐吧。”皇帝面容疲惫却透着严肃,他随意的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坐在了木榻之上。“朕今日为何深夜召你入宫,想必你已然知晓。

文钦,老四自缢于府中,此事你应当已经知晓。多的朕也就不说了,你心中也当有数。”

听闻此言,韩忠微微皱眉,而后拱手施礼。“陛下,事情老臣自然知晓,韩英有负君恩,未能尽到臣子义务,老臣心有不安。

无论怎样,事情既已发生,陛下也当节哀顺变。”

“韩府的脸面保不住,你明白朕的意思吗?”隆圣帝眉头紧锁,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韩忠心头震颤,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四公主身故于府中,作为驸马的韩英难辞其咎。皇帝若不处置,君威荡然无存。可若将韩英处死,君臣二人也必然离心离德。

手段好生毒辣,是宁毅吗?韩忠轻叹一声,缓缓眯起双眼。“陛下,老臣斗胆,韩英虽有罪过,罪不致死……

还望陛下开恩,饶其性命。老臣万死难报君恩。”言罢,他缓缓跪地,枯瘦的双手死死撑在地上。

即便都知道有猫腻,却也不能不做出相应的惩处,否则纪凌这皇帝也就到头了。明知如此,韩忠却依旧开口求情,毕竟韩府的嫡子只有这一个,倘若根断了,如何在九泉之下与列祖列宗交代。

听闻此言,隆圣帝微微摇头。“此事朕也无能为力,他必须死……”

“陛下?”韩忠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七分不甘与三分怒意。“老臣愿率军北上,驻守虎关,万请陛下饶韩英一命。”言罢,他俯首在地,不再与皇帝对视。

见此情形,隆圣帝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对方跟前,将之搀扶而起。“还不到时候。

朕已下旨,韩英感念公主情谊,已自绝于榻前……”

“陛下……”

“听朕说完。”隆圣帝眉头一皱,语气也随之深沉了几分。“后日的朝会司徒文等人必然发难,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朕也拖不了太久。

韩英被诛,在满朝文武看来,韩府必会与朕生出嫌隙。这是好事,越是如此,越好沉住气……”话到此处,皇帝抬眼看向暗房深处。“其人就在此处,但他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朕的意思,你当知晓。”

话音刚落,韩忠瞳孔当即收紧。连这都能忍?纪凌的心性果非常人能及。“陛下的意思是?”

“朕原本打算等慕容烈攻下虎威在增兵西境,如今看来,等不了了。”隆圣帝于怀中掏出天子令,而后把玩在手中,注视了许久。“既然他们想看,朕就让他们好好开心一番。

李孝师不日便会率军南下,徐州营一旦分兵,朝内的那些个蝇鼠必然放下戒心。

无论来年的战况如何,朕都会向元武宣战。只待宁毅率军西出,朕要你在他回军之时一举铲除……至于贺州营的兵马,一个不留。”

“陛下,若是宁毅有失,北境又岂会袖手旁观?”韩忠嘴角一塌,心中已然有了谋划。“是否要让韩布提前赶赴嘉萌关?”

“不必了。”隆圣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狠厉的笑意。“韩布需要前往贺州,将武成王府的余孽尽数剿灭。

至于北境……徐沧若敢南下,朕会亲自驻守嘉萌。”

皇帝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拔掉贺州?魏冉手上可还有不少兵马。念及此处,韩忠微微拱手。“陛下,长兴侯的手上还有数万兵马,他未必会袖手旁观。”

“呵呵呵!文钦啊,世人都以为北境兵强马壮,朕处处受制……”说着,隆圣帝拂袖一挥,当场拔出腰悬的天子剑。“若不是顾全大局,朕又岂会一退再退?

长兴侯魏冉?呵!他可从来都不是徐沧的人。

粮草和军需司徒府是指望不上了,不过此事你也不必担心,朕自会解决。”

“您是打算除掉舒家?”韩忠立马便猜出了纪凌的用意。“陛下,舒贵妃与您……”

隆圣帝笑着摆了摆手。“你是想说舒黛依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若不是舒瞿的嫡女,朕又岂会与她如胶似漆?

本以为朕的退让会让他们感恩戴德,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

宁毅蹦哒的够久了,也该送他去见先武王了。”

见韩忠沉默不语,隆圣帝狞笑着走向屋外。“觉得朕狠辣吗?还是觉得朕在自毁根基?屠戮忠良?

便是如此,又待怎样?与我大周的万里江山相比,就算背负一世骂名,朕也无愧于历代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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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在外,晚些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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