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颜抓着范紫萱的手,语气缓和了好多,“范小姐,你先别这样,即使让我去救你的女儿,也要先知道她的一些情形啊。”
知道凤若颜肯出手医治自家女儿,张明达心里不那么焦躁,把女儿从生病这些日子的变化粗略的和凤若颜复述一遍。
一刻钟过后,凤若颜带着药箱和范紫萱他们匆匆的离开了凤府的院子。
坐在饭桌前,想到范姨姨家的那个小韵儿病情严重,听范姨姨哭求着,说他们张家子嗣艰难,韵儿虽说是个丫头,可也是被张家一门人格外看重的。
若真出了意外,她也活不下去。
婆婆听了张明达的复述,面色有些凝重,崔华锦的心也跟着沉重下来,手无意识的搅着米粥,脸色也很不好看。
春娘见小姐因张家小小姐的病情心情不好,忙笑着宽慰着她,“小姐,有夫人在,张家小小姐肯定能救治过来的,小姐莫要担忧了。”
即使有春娘的宽慰,崔华锦想起去年冬日里村子里因天花即使有婆婆全力救治依然死了三个病情严重的孩子,见范姨姨神情几乎崩溃,她依然绷紧了脸庞,“春娘婶子,韵儿才那么小竟然生了重病,我真的很担心啊。”
听着崔华锦神色黯然的说了去年冬日里发生的那些往事,痘疹不是在春日里才会出现吗?没想到去年冬日里村子里竟然有孩子得了天花那样的烈性传染病,春娘心里也有些惶恐。
春娘是个寡妇,她的独生儿子在冬日里得了重病,她是个寡妇,哪里有银子给儿子瞧病,为了换些银钱给儿子救命,她才卖了自身。
如今在府里日子过的也好,也知道儿子是夫家两房的独苗,大房的人不会苛待与他,可心里总是牵挂儿子。
她们的谈话和神情,让鸢儿吓的缩了缩脖子,连喝粥都不敢发出声音。
匆匆吃了晚饭,崔华锦满腹心事的去了三嫂住的西厢,不愿让三嫂担忧,她只好强颜欢笑的和三嫂说着话。
崔华锦熬到半夜也没听到婆婆回来的动静,她的心更加沉重,韵儿那小丫头的病情肯定不轻,不然这里距张家又不远,婆婆怎能不回来呢。
果然到了天亮,迷糊着勉强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崔华锦匆匆起了床。
看三嫂睡的正香甜,她悄悄的出了屋子。
她来到院子里,先瞟了眼紧闭着木门的正厅,已经明白婆婆是真的彻夜不归,又把担忧的眼神瞟向厨房,见春娘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忙走了进去。
“春娘婶子,婆婆昨夜没回来,不知韵儿咋样了?”
听到崔华锦的话,春娘转过来身子,“小姐,夫人是夜里去给张家小小姐看诊,张家是大户,又怎会让夫人连夜奔波,肯定是在张家住下了,小姐,清晨有些冷,奴婢给小姐打热水洗漱。”
依婆婆冷漠的脾性,又怎会在陌生的地方住下,肯定是韵儿的病情严重,婆婆不能抽身。
崔华锦端着春娘给她打的热水回了自己的东厢房。
为了不让心里急躁,她吃了早饭就拿着绣活去了三嫂的屋子里。
坐在窗前做着绣活,崔华锦的眼睛不时的瞟向窗户外面,耳朵也没闲着,仔细的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姑子昨儿还说要陪着她,可是昨夜两人在一张床上,这丫头就没多说几句话,反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睡。
今儿又打过来就神不守舍,陈莲莹有些纳闷,不禁开口问着,“锦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不能憋在心里,和三嫂说说。”
三嫂本就心事重,崔华锦又怎能让她也跟着操这份心,回头笑着,“三嫂,婆婆昨夜去了张府给小韵儿看病,到这会还没回来,锦儿怕耽搁了绣庄开张的事。”
原来这丫头想的是这个,陈莲莹呵呵笑着,“你这丫头,绣庄的事你婆婆早就安置好,哪里还用你惦记着,好好的把绣活做好,也就算是用了心。”
连氏知道陈莲莹在后面院子里安胎,就把活泼的小闺女拘在前院她们住的屋子里。
姐姐和娘在做活,鸢儿是个疯惯了的小丫头,哪里能坐的住。
趴在门槛上望着院子里,见春娘跨着篮子从后面出来,她利索的站起身子,冲春娘招着小手,“春娘婶子,你去买菜,带上鸢儿啊!”
瞧着小闺女抬腿跨过门槛,连氏放下手里的绣针,三两步走到她身旁,用手拎着小闺女的衣领,板着脸训斥,“鸢儿,夫人不在家,你就安生些吧!”
还没走出屋子,就被娘给抓了,鸢儿抬起脑袋央求着,“娘,你快放开我,鸢儿保证乖乖的跟着春娘婶子,不给你们惹麻烦的!”
这丫头不到半年已经出了两次事情,想到那次差点被拐子给拐走,连月娘心里岂能放心让闺女出门。
俩闺女,莺儿从来就没让她多操半点的心,可这几岁的小丫头可了不得,每次出的是都能把她吓的魂都给掉了。
黑着脸把她提进了门槛里边,气恼的用手指点着闺女的脑门,“死丫头,胆子越发的见长,再不听话,就把你锁在后院的竹笼里,和那些兔子养在一起!”
不但没出门,还被娘又数落,脑门也被点的生疼,鸢儿带着哭腔嚷嚷着,“娘,连大门都不让鸢儿出去,鸢儿讨厌你!”
见她们娘俩都瞪上了眼,走到这里的春娘急忙去拉连月娘,“月娘妹子,厨房的肉还有好多,我去咱巷子不远的小市集买些青菜,眨眼功夫就回来,带上鸢儿不会有事的。”
小闺女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连月娘的心也软了几分,也就默认了春娘的话。
被春娘从西厢里拉出来,小丫头破涕而笑,摇着春娘的手,“春娘婶子,你最好,鸢儿可喜欢你了!”
听了鸢儿讨喜的话,她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小鸢儿嘴可真甜,春娘婶子也喜欢咱鸢儿啊。”
俩人笑闹着开大门出了府。
见到有马车朝她们赶过来,鸢儿拉紧了春娘的手,小身子也紧紧的靠着她。
可见两次遇险让这丫头吓怕了,看到陌生的马车,竟然这样警惕,春娘摸摸她的小脑袋,“鸢儿别怕,春娘婶子带你去买菜喽。”
若是鸢儿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会,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她保准乐滋滋的大叫。
尚思羽先从马车上下来,又转过身小心翼翼的去搀扶她娘的胳膊,“娘,已经到了凤府,你慢些下来。”
原打算早些过来拜见凤若颜,也和和她提提儿子和崔华锦的事情,怎奈前几日禾晴染了风寒,只能在家里把病养好。
昨儿身子才轻松一些,今儿禁不住儿子的痴缠,她才无奈的跟着儿子来了。
下了马车的禾晴瞟了眼凤府的门匾,低声吩咐儿子去拿车里的礼物,她缓缓的朝石阶上走了过去。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崔华锦,自己的亲事就要有着落,拎着礼盒的尚思羽精神百倍,几大步就跳上了凤府门前的石阶,“娘,让儿子来敲门!”
听到有人敲门,刘壮过来打开了木门,见是尚思羽,有些纳闷,幸好他还知道自己的职责,急忙问着,“尚公子,你咋过来了?我们夫人不在家呢。”
自己就怕来的晚,凤若颜会不在府里,可没想到,吃过饭就过来还是没见到人。
尚思羽有些失望,“刘大哥,这么早,你们夫人就出了门啊?锦儿在不在家?”
刘壮闪身让尚家母子进来,嘿嘿笑着,“尚公子,我家夫人昨夜出诊,一夜都没回来,小姐倒是在府里呢。”
悄悄瞥了面色有些不悦的娘,尚思羽也温和的笑了,“娘,锦儿在呢,你随儿子过去见见她也行。”
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责问儿子做事不靠谱,禾晴点点头。
连月娘听到他们的话,知道有客上门,也不好让大老粗刘壮去待客,让莺儿安心的做活,她出了西厢房。
“是尚公子过来了,这位是?”
来过凤府几次,尚思羽和连氏她们已经有些熟悉,忙回着话,“连婶子,这是我娘,今儿特意来拜谢凤夫人的。”
即使夫人不在,尚公子也是熟人,连氏也不能把客人给赶走。
她笑吟吟的点着头,“原来是尚夫人,尚夫人和尚公子请去后面的院子里坐吧。”
连氏把他们母子请到了正厅,先去西厢房和崔华锦打招呼让她过去招待客人,自己又去了厨房里端茶水。
得知是尚思羽母子来到,陈莲莹也催促着小姑子快去招呼他们。
思羽哥哥也真是的,婆婆这些日子才不厌烦他,今儿就把他娘给带过来,不是没事找事吗。
崔华锦撇了撇嘴,“三嫂,婆婆不在,锦儿又不会待客,还是让月娘婶子给他们端杯茶喝喝就打发走了吧。”
尚公子对他们崔家的大恩这辈子都还不清,偏小姑子还这冷淡的态度,陈莲莹有些急躁,“傻丫头,哪里有把客人朝外赶的,若不是三嫂身子不好,早出去了,好锦儿,你就去吧。”
姑嫂二人正在争执,救星就回来了。
凤若颜在张家忙碌了一整夜,才让发了高热的韵儿褪了热,一身疲惫的赶回来。
疾步走向正厅的她看到尚思羽站在门口,她有些惊讶,“尚公子,你咋在这里?”
来拜谢,正主不在,连锦儿这小丫头也躲了起来,尚思羽见到了凤若颜回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意昂然,朝凤若颜行了礼,“凤神医,我带着娘过来道谢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尚思羽这小子还来这一套,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冷冷的瞥了尚思羽一眼,没有言语,抬腿朝前走。
禾晴见到凤若颜回来,也从屋子里朝外走,“凤神医,小夫人才知道你在府城里住着,今儿特意上门来道谢,你可别见怪。”
进了屋子的凤若颜和禾晴客套两句。
冷漠的她就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偏禾晴也是个不喜出门应付的人,自不会八面玲珑的那一套,屋子里的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看着儿子飘忽的眼神,禾晴心里暗自怨怪儿子做事莽撞,她咬咬牙,又缓缓的开了口,“凤夫人,我听犬子说崔家跟着你学绣艺,这丫头到倒是和我们家有些渊源,不知能不能让小夫人见见她?”
去年给禾晴医病,她也没多接触,今儿看她说话和气,性子也是极为温婉,凤若颜也没嫌弃她们母子的无礼。
加上崔华锦也懂事,还知道躲起来。
她点点头,又吩咐着一旁的连氏,“哦,你是说锦儿那丫头啊,她这会应该是在屋子里做绣活的吧,月娘,你去把锦儿唤过来,陪尚夫人说说话。”
既然是婆婆让她过去见客,崔华锦也不好继续躲下去,看看自己衣裳和头发并无不妥,就跟着连月娘出了西厢。
崔华锦低垂着脑袋进了正厅,尚思羽的眼神就盯上了她。
凤若颜见崔华锦拘谨的模样,微笑着吩咐她,“锦儿,你过来,和尚夫人见礼。”
崔华锦微微的抬起了头,走近坐着的禾晴,微微的半蹲下腰身,给她福礼,“锦儿见过尚夫人。”
这丫头幼时她也曾见过几次,那时就知道这丫头长的好,果然是天生的美人。
禾晴站起来,亲自把崔华锦搀扶起来,温柔的望着她的俏脸,“好孩子,咱娘俩又不是初次相识,你和我客气个啥,起来吧。”
手被禾晴握着,心里忐忑的崔华锦悄悄的看了眼一旁的婆婆,有些羞涩的又垂下了头。
看见小丫头的脸都羞红了,可比自家侄女懂事顺眼的多。
禾晴越看越中意,抿嘴笑笑,把她拉到椅子旁,“锦儿坐吧,我今儿是来拜谢你婆婆的,知道你也在这里,还学了绣活,就想看看你。”
禾晴的举动让凤若颜对她上门的目的有些了然,她是个随性的人,总觉得自家的丫头是哪个也比不上的,不禁得意的点点头,“嗯,尚夫人,不是我自夸,我们锦儿这丫头手巧心聪慧,这绣活没学多久,可就不一般呢。”
说着话,她起身把崔华锦给她绣的香囊从身上拽了下来,递给尚夫人观看。
手里捧着精巧的香囊,那上面的针脚细密,花色也搭配的极为精巧,禾晴眼神一亮,中肯的点点头,“嗯,这绣工是不差,若不是凤神医说,我还以为是做了好些年的绣娘的手艺呢。”
见禾晴神情喜悦,凤若颜坐下,又坦然的吩咐着,“锦儿,去给尚夫人和尚公子端些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