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听得莫名其妙,今天因为客人比较多,店里关门的时间晚了一些,再加上余长乐又带着货物从羊城回来,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的确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左右。
可也不是天天这样儿啊,再说了她家祁柔可是从没加过一天班,别说按时走了,就是提前走个十几二十分钟都是常事。
李梅怎么会背这个锅,当下就反驳道:
“我们店里的工作时间一早可是给你说过的,那些厂里五点半下班,咱们就营业到六点半,方便顾客购物,同样人家八点半上班,我们可是九点半才开门,怎么就工作时间太长了?”
祁东玉也不退让:“说是六点半下班,实际上呢?你就说你今天是几点回来的吧!说一套做一套,那不成旧社会欺压工人的资本家了吗?”
李梅被气得够呛,找工作的时候感恩戴德地请她帮忙,现在又被冠上资本家的帽子了?!
“我可当不起你嘴里的资本家,上哪见过自己剥削自己的资本家?!”
“别说我,就是长乐,也是一小时前刚下从羊城回来的火车,那才真是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吃尽苦头在干事业,你家小姑娘呢?六点半准时就没人影儿了!”
“我就没见过有伙计比老板还清闲的工作,你家祁柔也算是让我开眼了!”
祁东玉听得一愣:“你说祁柔今天六点半就走了?”
李梅没好气地回道:“不止今天,你那好侄女哪天不是最后一个来,第一个走的,我今天找你就是要说这事,要是她这迟到早退的毛病改不了,那就别怪我们这间小店供不起她这尊大佛了!”
李梅生气了,说的话很不好听,祁东玉听得脸色红白一阵,可她与李梅是十几年的老交情,对彼此脾气性情知根知底,自然知道李梅不会故意冤枉人。
王建国本来到厨房洗了几个苹果,想假模假式端过去待客,一听客厅里两只母老虎快打起来了的阵仗,当即就调转脚步回厨房找了根小马扎坐着,拿起苹果啃起来。
这场景他熟,原来没有经验,还好心上去劝架,结果没说两句,两人的矛头便转到了他身上,那联合起来才叫批斗得一个狠!
现在他学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傻谁才去触霉头。
祁东玉是聪明人,她很快意识到这里面有人在说谎,而且极有可能是她最喜欢的侄女祁柔,她心里又惊又气。
“梅子,你给我说说,祁柔这段时间在店里上班都是怎么个情况?”
李梅之前正愁不好意思开口,现在祁东玉自己找上门来问了,她就一五一十把祁柔的表现全说了出来。
“......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说说怎么办吧?我也是看在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上,做主把祁柔招进店里,虽然只是一份个体户的工作,比不上工厂上班体面,可到手的工资你出去问问,就是肉联厂、糖果厂里的六级工恐怕都没她拿得多!”
“咱们拿这么多工资,干的活又不累,不说加班,最起码得按时上下班吧,她这样做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我对得起长乐对我的信任吗?!”
祁东玉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感觉自己这张老脸都被祁柔丢光了。
实话实说,她一开始和祁柔父母一样,是不赞同祁柔去个体户店里上班的,那些大厂里编制再紧,想办法弄个临时工先进去待着是没问题的,后面有合适的机会就可以转正了,工资少点就少点,家里也没等着她的工资吃饭。
可祁柔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余长乐服装店的销售工作,吵着闹着非要去,不同意就在家里绝食抗议,可把家里老人心疼坏了,连夜把祁东玉叫去下了死命令,让她务必帮忙把这个工作搞定。
祁东玉犟不过老人,只能厚着脸皮来请李梅帮忙,还好李梅仗义,当时祁柔表现得也乖巧,事情也就成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祁柔费尽力气争取来的工作,竟然如此草率对待!
祁东玉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李梅把祁柔的每件事说得详详细细,就知道事情绝不是她姐姐姐夫抱怨的那么回事了。
“你说她中午出去吃饭,一吃就是两个小时?”
李梅一口气把心里的怨气都抒发完,觉得也没有那么怄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可不是吗?咱们都是军属,最讲究就是个纪律问题,哪有这样不打招呼,天天不见人的?”
“说起来,我也是她婶子,你把侄女交我手上,我不也得对她负责吗?这人出去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问她也不说,万一出了事我也怕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今天我去你家找你,也就是想说这个事,看你能不能和她谈谈,要是干,咱们就安心干,要是不想干了,那也不用勉强。”
祁东玉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梅子,这个事肯定是我家祁柔的不对,我会去找她好好谈谈,干不干都要有个交代。”
其实和保住长乐服装店的工作相比,祁东玉更担心的是祁柔隐瞒的那些时间都去哪儿了,又去干什么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心思多,千万别是用在了不好的事情上才是,但凡有个什么纰漏,不得把老两口的心给捅个大窟窿子!
祁柔为啥和她一样姓祁,那是因为她父亲是入赘的上门女婿,她跟的母亲姓,从小就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姥姥姥爷的眼珠子都没有她金贵。
在两个老人看来,别看祁东玉生的是两个小子,两人可都姓刘,他们老祁家还就只有祁柔一个金疙瘩,不宝贝她,宝贝谁?!
墙上的时钟过了九点,“金疙瘩”祁柔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家里四个大人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见门锁响,立马就去开门,一见是祁柔,四颗心才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祁舒云赶着去厨房热早已不知热了多少次的饭菜,卫健忙着接过祁柔背的小包,姥姥姥爷更是一人拉一只手满眼的心疼:
“哎哟,乖乖今天怎么下班又这么晚?才上了几天班,脸都瘦了几圈了,还是听姥姥姥爷的话,不上这个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