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想谈什么?若是劝我背叛王爷,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方统领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凌,曈云将他关这里便不再理会,附近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直到看到来送饭的人,才明白这里是坪西坝,那时他心里其实是放松了些,关坪西坝总比关水依族好,坪西坝人来人往,王爷总能发现他被关的位置。
可这几日下来,别说来救他的人,连耗子都没有一只,好不容易来个熟人,却是个叛徒,真是讽刺。
张凌并没有急着说话,他将篮子放地上,把里面的酒和菜分成两份,其中一份放到牢房外的传菜口里,就这么将饭菜传到了方统领牢房中。
这装置是为了避免送饭时被袭击,倒是方便了张凌,他如今在方统领眼里是十恶不赦的叛徒,可不敢靠近方统领。
张凌怕方统领将菜扔了,刚将菜传进去就说道:“这是我特意请厨房做的,酒也是好酒,里面没有下药,你放心吧。”
方统领倒没怀疑下药的事,他如今就关在这里,真要弄死他容易得很,哪里还需要派张凌来给他送饭。
见方统领擦擦手就拿起个鸡腿啃,张凌放下心来,温云昔离开前就告诉过他方统领被关在这里,但他当时不知道跟方统领说什么,这才晚了好几天。
方统领啃完鸡腿,见张凌还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烦躁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
若是以前,他倒是不介意陪下属闲聊喝酒,但张凌如今是叛徒,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张凌也有很大责任,让他再和颜悦色对待,实在做不到。
张凌其实就是单纯来给曾经的上司送酒菜的,见方统领不高兴,便随意找了个话题聊。
“你觉得王爷有多少胜算?”
方统领闻言将手中的酒壶用力一放,瞪着张凌道:“你果然是来劝降的!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王爷。”
张凌笑着摇头,“方统领,你曾受过伤吧,看你现在模样伤应该已经被治好了,你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很新,应该也是这两天才换的吧,温神医真要强迫你背叛王爷,你不可能这么好过。”
他见过林婉婉那些手段,说实话,他看着都觉得浑身发毛,方统领再硬气,又能熬多久呢,他如今这么惬意,只是因为温云昔根本没想为难他。
方统领闻言一愣,看向张凌的目光缓和了些,那天他被曈云用箭钉在石头上,还以为会死在那里,没想到曈云只是抓了他,还用神药帮他治好了伤,到这个地牢后,这个地牢里的人对他都挺客气,除了送饭,平时也见不到人,若不是被限制了自由,还真不像是战俘。
深吸口气,方统领没回答方才的问题,只是道:“让温云昔来跟我谈。”
张凌笑笑没回答,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我觉得王爷胜算不大,他是天潢贵胄,出身就是高人几等,他学的是驭民之道,不可能真正体恤百姓艰难……”
“张凌,你少在这里说大话,王爷出身高,你出身就低了吗?父兄都有军职,年纪轻轻就能在宫中当差,你以为真靠你自己能力就能做到吗?还不是靠着你家里关系,你比王爷又好得了多少呢?!”
真正的普通百姓,应该是他这个饥寒交迫的孤身乞丐才对,若不是被言老将军带去战场,若不是在战场出生入死,哪里挣得来如今的官位,眼前这个靠祖宗荫蔽就能直接进宫当侍卫的人,竟然跟他谈穷苦大众,简直笑话。
张凌闻言也不恼,笑道:“确实如此,我也无法对普通百姓感同身受,我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穷苦悲凉,我做不到为他们发言,但我不是一方管理者,我只需要按着上面的安排办事就行了,王爷却不同,他任何一个决策都关系重大。”
方统领鄙视的神情一僵,心里知道张凌说得有道理,但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张凌本就不是来说教的,见他不乐意说这些,便精简了话语,“坪西坝的情况你也知道,东家一直在做事,无论是高工钱还是免费报纸,无论是低药价还是善款治病,她处处为穷苦百姓着想,贫苦百姓因此获利,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会支持东家,你别小看这群人,他们分布在整个澜州,占澜州人口的九成以上,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东家能获得,王爷却未必。”
方统领不是那种嘴硬的人,虽然对张凌心中有怒,但也没有因此反驳了他的话,其实张凌能看明白,他又何尝不是呢,但王爷的地位就注定了他不会也不能如温云昔那么做,温云昔想让百姓提高觉悟,想让百姓都富裕起来的想法,无论出发点是什么,那些百姓确实受益,但对于统治者而言却并不是好事。
统治者要权威要特权,要百姓唯命是从,百姓足够衣食即可,其余的都该是他的恩赐,否则如何彰显他们的特殊,如何一句话定人生死。
说实话,他其实挺佩服温云昔的,明明自己可以闷声发大财,可以成为桑伏和王爷都得礼让几分的座上宾,却偏偏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硬要在荆棘中走出一条路来。
想到这里,方统领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温云昔已经将自己孤立起来,她那些想法不会得到任何一个统治者的认可,只要澜州再多一股势力,或者王爷与桑伏真正联盟对付她,她手上那些势力,即便有水依族也挡不住。”
出身贫苦的他其实不希望温云昔最终落到那个下场,但温云昔太自负,也太心急,这样只会将自己破绽露得更多,现在还没一举剿灭,只是在等待合适时间。
张凌闻言没有着急,神情还颇为惬意,“方统领,我方才就说过,东家还有股极其庞大的力量可以调动,有那股力量在,她可以在澜州横着走。”
方统领嗤笑:“张凌,你终究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普通百姓在训练有素的兵士面前,犹如砍瓜切菜那般轻松,他们根本阻挡不了大军的进攻。”
将酒壶中的酒喝干,张凌起身拍着衣摆笑道:“这事日后自有定论,我不能待太久,过些时间再来看你。”
“等等,帮我给王爷带个口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