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喜喜地吃了午饭,温云昔继续义诊,石炎让雇佣来的人清洗完餐具便给发了工钱。
每人两个铜板,在别处不算多,却乐得这些里奚族人笑眯了眼。
牛叔捏着手里的两个铜板,红着脸问道:“明天还需要人做工吗?我们什么活都能干。”
石炎干脆地摇头,这群人面临的问题不是给他做几天工就能解决的,得从根上解决。
牛叔失望地应了声,让那些做工的人继续去排队,他们没钱去看病,这次义诊机会极其珍贵,错过了得后悔一辈子。
这日傍晚,温云昔结束义诊后,有两人没有离开,一个是缺了右臂的青年费里,一个是牛叔。
“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有时候你们都可以直接向他问清楚。”
两人没有半分迟疑地跟上,从发现鬼头面具开始,他们默默在心里盘算了好几个时辰,有些事情已经有了猜测。
温云昔带着往前走了二百多米,搬开几个大石头,很快便露出通往地下的石门,地下通道中仍旧燃着火把,只是不再如之前那般明亮,也没有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就在那里,你们可以动手,但绝不能让他死,记清楚了就进去吧。”
温云昔拉开一道石门便朝外面走去,并不打算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因为她要了解的信息已经问得很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走在后面的牛叔并没有关石门,很快就传出费里的怒吼声。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卖自己族人?”
“我要杀了你!”
“等等,温神医说过不能杀他,你先忍忍。”
相比起发狂怒吼的费里,牛叔表现得颇为冷静,他只是问道:“他们还找得回来吗?”
这是温云昔出去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即便没有听到回答,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找得回来,但极其艰难。
那些被贩卖的奴隶,得先熬过漫长的旅途,又得熬过无数折磨屈辱,剩下的那些很可能被再次贩卖,漂泊一生直到死亡。
两人再出来时,费里脸上沾着血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看得出受了极大的刺激。
“温神医,你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族长呢?我们是他的族人啊,他怎么能卖了族人啊?”
费里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钱财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他贩卖自己的族人当奴隶?!
温云昔知道这个答案,也并不打算瞒着,“如果你们的那个族长被人掉了包,这样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了。”
费里闻言一愣,牛叔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确实就能解释了,那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里奚族人,他把族人当工具,贩卖起来自然没有心里负担。
“这怎么可能……”
温云昔继续引导:“怎么不可能,你们想想他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异样,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带着你们抗税的?”
费里对这事知道得并不多,牛叔仔细回想懊恼道:“族长当时去参加桑伏的生日宴,回来时只有他一人,连右脸都烧伤了,说桑府起火,其他人都被烧死了,他也因此跟桑伏结了仇,后面桑伏加我们的税,族长就带着我们抗税了。”
如今想来,冒牌货因为长得与族长不算很像,才同样烧伤脸,让我们下意识不去仔细看他,这样要混过去就容易多了。
想通了其中关窍,费里和牛叔齐齐打了个哆嗦,若不是温云昔过来捣毁这里,他们里奚族被卖完,恐怕都想不到自家族长早就被掉了包。
“你们知道了真相,就好好考虑如何引导那些族长,这两天我应该都会在这里,你们抓紧机会。”
这里只是里奚族一个偏远地区,别的地方兴许情况要好些,但应该也好不到哪去,有这样惦记着卖族人的假族长,除了那些同伙,谁能好过日子。
牛叔和费里跟温云昔郑重道谢后,立即朝寨子里跑去,趁还能亲自去问那个冒牌货,他们要将这个消息传到每个人耳中,让他们知道,是冒牌货,是桑伏那些人在背后搞鬼,才将他们坑害至此。
“温神医,这样做好吗?这个寨子或许没有冒牌货同伙,别的地方可不一定,说不定很快就将消息传给桑伏。”
若说这些窝点给桑伏一巴掌的话,那里奚族的被证实,无疑是给桑伏当胸一箭。
澜州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族,其中不乏与桑伏交好的,也有与桑伏交恶的,也有暗地里不满他的,若这事公布出去,即便是与桑伏交好的族,也会对他忌惮万分,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桑伏弄个更听话的冒牌货来替换,而那些与桑伏交恶的,只会觉得更惊恐。
所以,桑伏只要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不顾一切封杀,动用整个红月军都在所不惜。
说实话,他觉得如今的水依族对上整个红月军胜算极低,即便再加上北四族,也没有半数胜算,更何况临海那些族也不容小觑,获胜几率实在太低了。
“放心,我已经让阿米回去找阿云了,她知道怎么做。”
“可……”石炎还是觉得不妥。
“桑伏坏事做尽,该到报应的时候了。”
次日,流云军把路过的货郎带了回来,同时到的还有苏峤发的那份特刊报纸。
牛粒最开始还有些害怕,虽然看到他手上的刺青飞燕,知道他是水依族人,是东家的盟友,心里还是忍不住犯憷,只得看到温云昔,才惊讶地忘了害怕。
“东家,你怎么在这里啊!”牛粒记得他出这趟远门前,还听到温云昔在医院门口念祝词呢,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闹鬼的地方。
温云昔没跟他解释,见箩筐中有报纸,报纸下还有没卖完的糖果糕点,取出一份报纸后,将剩下的报纸用油布包好塞他怀里,“你带着报纸往附近几个族里,帮我传递些消息,这趟的损失我回去让苏峤补给你。”
“嗨,一直受东家照顾,哪还需要补啊,我这就过去。”
温云昔轻笑,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过些时日会提拔一批小组长,这次给你一功。”
牛粒闻言笑得更欢,搂着报纸一溜烟就跑远了,连箩筐里那些卖到的铜钱都顾不得拿。
温云昔仔细数了数,又在心里换算了下,将金额记下,回去后再补给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