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不错眼的看着同样打量她们的那个男人。
只是,不管她心中的情绪波动到底有多大,她那张木然的双眼和木木的脸都太有欺骗性了。
落在男人的眼中,只觉得那姑娘只是好奇而已。
并且更确定了,她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
就在秋吟的注视下,他毫无戒备的向着凉亭走来。
而秋吟也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俊朗不失冷峻锋利的脸,经过雨水的冲刷,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锋利而冷锐。
她是真的惊愕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护国军吗?
钟离煊走进来后,并未有搭话的意图,而是小心的将背后之人放在了石坐上。
待整理好,他这才轻吁了一口气,旁若无人的看向帝都的方向。
刚刚走出荒山,就下起了雨,他原本准备回去,可临允娴却十分坚持。
秋吟这才看清,原来临允娴竟然晕过去了?
转眼就看到男人仔细的整理着临允娴后背堆在一起的披风。
谁知她竟然晕了过去。
眼下眼看帝都在望,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谁知雨越下越大,她本就娇生惯养长大,哪里遭过这么大的颠簸,开始还能坚持着走,可渐渐地就体力不支了。
不得已,钟离煊只得抛开礼数背着她走。
可让他就这样放任不管,更加做不到。
左右权衡,这样的雨天也算是恰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冒雨前行了。
他一直没有对临允娴透露过,他在帝都附近盘桓,是有重要的事在身。
而且不容有失,尽管她是将军的女儿,他却也不敢轻易吐露实情。
让他想要忽略都做不到,猛地转头看向秋吟,眸光锋锐,里面带出危险的光芒。
顿时一股杀伐铁血的气息扑面而来,秋吟暗叹,不愧是经过战场洗礼的男人,果然铁骨铮铮!
他只希望,尽快将人送回将军府,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钟离煊原本想着对策,可那双好奇的眼仿佛黏在了他的身上似的。
两个人一时仿佛较劲似的,等着对方弱下去,先移开视线。
临千初缓缓地转过身,先看了一眼趴伏在石桌上的临允娴一眼。
只是她仿佛感受不到似的,那双木然的双眼仿佛要穿透他的骨肉看进骨头似的。
没有将人震慑住,这让钟离煊有些意外,不由眼前的女子相貌普通,普通到走在人群中让人不想看第二眼。
“护国军的残部?”
钟离煊闻言顿时心中掀起滔天骇浪,倏然转过身看向临千初,哪里还顾得上和秋吟较劲?
气息急促,脸颊带着红晕,应该是在发烧。
她自然不会圣母的去关心喂药的,拿家人的性命做筹码之人,她没有立即处置她,而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原来,她就是大小姐??
可是和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了。
仓啷一声长剑出鞘,满面警惕。
临千初言语简洁,“我是临千初,护国将军嫡长女。”
但她真的是大小姐吗?
而且从她的话语中完全可以确定她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尖酸刻薄,或强势逼人都不是。
钟离煊登时震惊,她为何会在这里?
雪面凤眸,眸子漆黑明亮,沉静如水,容颜倾城绝世。
重点是,她为何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行踪掌握的如此之准确?!
他会对临千初的印象停留在临允娴对她的指摘中。
虽然并未全信临允娴的话,但难免会有几分先入为主。
这话恁地嚣张。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钟离煊防备又警惕的看着面前令人为之惊艳的女子,声音有着久未说话的沙哑,“如何证明你就是大小姐?”
“我临千初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冒充的了的。”
“重要吗?”临千初依旧言语简洁。
“大小姐准备将属下如何?捉了属下去立功领赏吗?”
就好像有些人本气场,就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会出现在此的?”钟离煊暗暗心惊,若是有人跟踪,为何他丝毫感受不到?
钟离煊没有想到她会单刀直入的说出她的目的。
先入为主的印象在这一刻开始扭曲,他不是没有头脑的人。
他自称属下,丝毫没有属下该有的态度,足见他心中依旧对她防备。
临千初不以为然,黛眉微挑,“暂时没有打算如何,但,我要听三年前护国将军意外的真相,还有护国军消失的真相。”
后宅的女子,性子不同,关心的不同。
当然,也有可能真如二小姐所言,大小姐极爱出风头。
二小姐的话听着的确令人可信,可明显,从见到二小姐开始,到此刻,都不曾询问过有关护国军的任何问题。
当然,仅凭这点并不能证明什么。
钟离煊猛然看向秋吟,目光如剑,“你心向主无可厚非。”
说着,他的手一指临允娴,:“可你好好看看,二小姐只淋了点雨就能晕倒,如此弱不禁风,却被大小姐无情的赶出家门,不但如此,她与小公子同时遭遇险境,而大小姐却只救了小公子,将二小姐弃之不顾,令她身陷险境,难道就是对的吗?我无权指责大小姐,但让钟某置之不理,钟某做不到。”
“大小姐知道了又如何?”钟离煊的话语有些尖锐。
临千初看出他对自己的排斥,也不以为意,正要开口,秋吟却突然出言道:“简直愚不可及,明显你就是偏信则暗,且不说大小姐知道了会如何,就说你身份如此敏感,却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亲自送一个是非不分,丧心病狂的二小姐,可见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个偏心偏信的糊涂蛋,你知道大小姐她都经历了什么吗?
你知道大小姐这一路来有多么的艰辛吗?
秋吟顿时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也和那些见色起意的狗男人一丘之貉,眼瞎的只看到二小姐的柔弱,却看不见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歹毒的心!
你怎么不问问她是如何被驱逐出家门的?你怎么不问问她都都对家人做了些什么?
这样的她令临千初都有些意外,一时忘了阻止。
更让钟离煊也一时哑口无言,恍然醒悟,他的确是不了解这其中的渊源。
你知道大小姐为了你这个护国军的残部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吗,好,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一露面,等着你的是京都卫的弓弩手,以我对二小姐的了解,没准还会趁机拿了你,做她的踏脚石,抬高她的身价……”
秋吟的情绪极为的激动,又气愤,一句一句掷地有声。
钟离煊干巴巴的解释还未落下,秋吟冷嗤一声,“深陷危险?多么的可笑,这是二小姐对你说的吧?哈,那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你,是她勾结贼子掳了小公子做人质,威胁大小姐,用来交换西关王这种壕无人性之事了?!”
钟离煊心头震撼,不敢置信的看着扔伏在桌上昏睡的临允娴……
他的确只看到了二小姐的柔弱无依,也的确先入为主了些。
“我的确不了解,但二小姐她一个人深陷危险……”
钟离煊的喉咙有些发干,无数的猜度转换成羞愧,声音有些发涩的道:“事关重大,大小姐请原谅,属下暂时什么都不能说……”
“你真是头犟驴!”秋吟气的张嘴就是这么一句。
秋吟就算不去看他的神情,也完全可以想象的出临允娴绝不会告诉他这样的事。
“够了,钟将军,可以告诉我有关护国将军意外的真相了吗?”临千初没有给他们继续盘根究底下去的机会,眸色沉寂的看着钟离煊。
而她会用事实令他主动说出所有的真相,随即她保证道:“这期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钟离煊神色闪烁,沉思了片刻,退后一步一抱拳,“多谢大小姐,属下名唤钟离煊。”
淅淅沥沥的雨声犹如春蚕食桑般拍打着亭外的枝叶,空气仿佛有些凝滞。
眼见秋吟想要开口,她制止般的看了秋吟一眼,淡淡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可否委屈钟将军暂且留在我身边做上几天护卫?”
他有就算是死也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只能见机行事,转而看到临允娴,他试探的开口道:“只是,二小姐她……”
临千初心思玲珑,如何猜不到钟离煊的想法?
临千初闻言心中一动,钟离煊这个名字,她听过,他是护国将军身边的一名副将。
的确事关重大,钟离煊绝不是故意不说,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他掌控的范畴。
可她哪里知道,临千初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稳住钟离煊。
钟离煊这样问,自然也不是随便开口的,他在试探,若是临千初真将临允娴杀之后快,他必然会觉得临千初过于杀戮之气太重,还有为人狠毒的嫌疑。
她的眸光冰寒的扫过临允娴一眼,看向钟离煊的时候转换成清冷,“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将军府再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今日我就将她留在此地,自生自灭,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若她侥幸活下来,再多行不义,我会亲手结果了她。”
一旁的秋吟暗叹,主子果然是主子,看似心狠手辣,可还是没有到刚硬如铁的地步。
虽是心存试探,可在还不了解所有状况的情形下,他还是不希望再出现这种先入为主的事情。
“一个女子身在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这和杀了她没有什么区别,属下恳请大小姐给她一次机会!”
而他自然也不会看着这种姐妹相残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前。
果然,钟离煊在听完之后对临千初一下改观了些,但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钟离煊本也不是与女人多做计较之人,可这个女人却处处针对,让他也来了火气,脸颊的肌肉抽搐着,额头的青筋有些跳跃,“本将军做事光明磊落,绝做不出有失君子所为……”
“你的意思是我主子是小人了?”秋吟顿时勃然大怒。
“钟离煊,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看你真是被她迷了心窍。”秋吟气的清叱一声,那双木木的双眼里此时仿佛燃了两团火焰般的瞪着他。
刚刚对他有多赞赏,就有多失望,就有多鄙夷。
话音落下的同时对着钟离煊便出了手……
钟离煊没有想到她的脾气竟然会如此暴烈,掌风未到之前闪身躲开,“我不与女子动手……”
“女子怎么了?”秋吟一掌落空,随后抬腿便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