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公公的左脸瞬间就以看得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可见姚太妃有多震怒了。
可平公公却没有去揉脸,而是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头皮贴着地面,只重重的一声,“老奴该死……”
姚太妃气息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牙一字一顿道:“一个跳梁小丑她竟然敢……”
“人现在在哪里?”姚太妃到底是从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平公公趴在地上回道:“已经进城了,这个时候应该进宫了。”
姚太妃冷冷的看了平公公一眼,缓缓地坐在了妆台前,“过来给哀家卸妆,哀家突感身体不适……”
太后出门一眼看到这乌泱泱一群的人,眼前有些发晕。
太后心里当下就是一跳。
临千初和燕云朝进宫后,皇帝还未下朝。
他们便直接带着人去了慈安宫。
太后一脸的懵,转而便沉了脸,看着燕王夫妇道:“等着哀家做主?哪个不开眼的欺了你?说说,哀家倒要听听。”
夏逸风眨巴了几下小眼睛,心虚的咳了声,“是姚太妃的人,天下脚下竟然做出泯灭人性的事情,被我和燕王还有南越太子给查出来了,现在人证物证齐全,他……”
出于本能的自己这个宝贝弟弟做了什么错事,被燕王给盯上了,或者因此与燕王发生了什么龃龉,才来找她的做主的。
还是自己的兄弟体谅心疼她,夏逸风连忙凑过来扶着她的手臂道:“姐姐,这些可怜的孩子都等着您给做主呢。”
别说姚太妃,所有人都不信,只会相信,他与燕王站在了一处,毕竟损害了姚太妃的利益是事实!
既然如此,那就绑定好了。
夏逸风的嘴从没有这般口齿清晰过,他傻吗?
自然不傻,反而想的很清楚,现在这般,就是他解释被那个腹黑的燕王给坑了,姚太妃也不会相信。
气的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燕少淳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太后,这些人就是受害的孩子,他们都被当成牲口般关在地下密室里……”
可太后在听着自己的宝贝弟弟说完之后,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啪的一下拍开夏逸风的手,手指颤抖的指着夏逸风的鼻子,“你你你……”
尤其是一脸木呆呆的就比死人多口气而已。
最后目光停留到了血人般的茂儒公公身上,此时他如死狗一般的趴在地上。
眼前的这些孩子哪里看得出什么美丑来,一个个脏兮兮的。
心头对燕王的不满又多了一层,也不说将这些孩子洗涮干净了再带过来,这么远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臭味,还不如叫花子干净。
太后揉了揉眉心,既然是姚太妃自己的烂摊子她自己收拾,想指望她给她擦屁股吗?
很快太后就有了主意,松开手搭在了心腹孙公公的手腕上,看着那些孩子满脸都是慈爱和怜悯:“唉,真是作孽,想来是这起子狗仗人势的东西背着姚太妃坐下的孽,真是……糟蹋了这些小可怜啊,哀家看了心疼。”
太后面色发寒,“去请姚太妃来。”
孙公公立即对宫侍挥挥手,打发人去请姚太妃了。
夏逸风当先看向临千初,“老……”
就在他后面的那个“大”字还未出口时,被临千初一个眼神制止了。
转而和颜悦色的对燕少淳等人道:“快,一看你们就折腾了一个晚上吧,快,进来先暖和暖和……”
太后说完便转身当先进了大殿。
几人抽了抽嘴角,真难为他了。
相信太后没将他们赶出去已经算是好性子了。
她可不想给太后上眼的事。
夏逸风咳了咳:“大家都进来吧,我姐姐一定会备下好吃的了。”
太后看着临千初道:“燕王妃怎么一直跟着燕王在一起吗?听你们的话锋像是昨晚去的清泉观?这大晚上的……”
“是,很不巧,昨晚有人向本王妃告密,说本王妃失踪的妹妹和弟弟在清泉观,所以,我与我家燕王就星夜兼程的去了,谁知,却遇上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不过太后表面功夫做的很不错,让宫人侍奉着几人洗漱了一回。
原本还准备早膳的,只是几人都婉拒了。
“是,千初一直在暗中寻找……”
太后跟着唏嘘了片刻,感觉没什么好和她说的了。
理由很充分,太后自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事不关己罢了,对她来说,帝都就这巴掌大点的地方,哪里有什么秘密?
但还是适时地表现出惊讶,“你妹妹和弟弟失踪了?”
“太后娘娘,正好,千初奉了陛下的令今日开始要为皇后娘娘调理身子,别的千初不敢说,可在病症上,千初还是有自信的,千初愿意去为姚太妃娘娘诊脉看看。”
真是狂妄,她哪里来的自信。
就在这时,前去请姚太妃的宫人回来了禀报说,“太妃娘娘病了。”
临千初心头冷笑,这病的真是时候,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天就病了?
燕少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太后道:“本王也相信千初,为了太妃的玉体,不如就让她看看,并非是不相信宫中的御医,而是宫中的御医众所周知,都是以稳为主。”
南越太子跟着瞎掺和什么?
“燕王妃的确身手不凡,本宫之前就身体不适,燕王妃出手立即就药到病除了。”越澈一本正经的说谎。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面色坦荡的看不出一点说谎的痕迹。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宫人的唱喏之声。
慈安大殿里的几人同时看向外面。
太后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话都到了这份上,太后也只有答应的份了,“既然南越太子如此推崇燕王妃,那哀家就……”
“姚太妃到……”
姚太妃的面色没有半分心虚,还和蔼的叫大伙坐下。
转而在看到地上血葫芦似的,已经昏迷的茂儒公公时,当即就是一皱眉,“这,这这人是怎么了?怎么恍惚看着像是替哀家主理清泉观的茂儒?”
门帘一挑,怡太妃面色憔悴的就被人搀扶了进来。
除了太后,几人都起身先行礼。
“是我。”
临千初淡淡的出声道,“太妃暂且息怒,想必太妃娘娘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外面的那些孩子;既然太妃认识此人,那就好说了。不然千初还以为这个肮脏的东西在攀咬太妃。”
燕少淳心中冷笑,真难为她了,这样都能认出来,慢吞吞的起身道:“太妃眼利,没错,他就是您宫里的茂儒。”
太妃气息不稳的当即一拍桌子,“他为何这般模样?谁伤的他?为何要伤他……”
夏逸风眼皮一跳,暗骂一声越澈,当即嘿嘿笑笑。
他一脸的肉,笑起来格外猥琐,只是他并未听到茂儒说过太妃指使的话,但骑虎难下了,还是说道:“是啊,清泉观已然成了他的酒池肉林……”
怡太妃病恹恹的神色中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有疑惑和茫然,“攀咬我?”
不等别人开口,越澈却笑嘻嘻的道:“对啊对啊,他竟然当着咱们的面说是您令他摧残这些孩子的,诶呀,本太子实在难以启齿,您可以问夏国舅,他也在场的。”
在太后的示意下,有人端了盆凉水,兜头就泼了上去。
只顷刻间,茂儒公公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夏逸风说话向来无所顾忌,惊他滔滔不绝的一描述,听的姚太妃瞬间变了脸色。
她看了太后一眼,当即沉喝一声,“放肆,哀家让他主理清泉观,并非是让他作威作福,为非作歹的,来人,将人弄醒,哀家要亲自问问他。”
姚太妃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着常年不离身的佛珠,“你还有脸叫哀家主子?竟然敢诬陷哀家?哀家何时让你做那种泯灭人性的事了?”
茂儒公公闻言一瞬间清醒了些,连忙想要爬起来,然而重伤在身,他很是折腾了一阵子,姿势怪异的趴在地上,声泪俱下,“主子,老奴不曾诬陷您,是她,就是那个女人找弟弟妹妹,竟然找到了清泉观去了,去了后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和燕王里应外合的暗算了奴才……”
主要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又被颠簸了一路,几乎去了半条老命。
此时他双眼茫然的看了片刻,才将目光停留在姚太妃的身上,瞬间声泪俱下的哀嚎起来,“主子,您要给老奴做主啊……”
临千初面色沉冷,没心情再去重复说过的话,或是陪她做戏。
她就不相信姚太妃对清泉观之事一无所知。
倒打一耙的功夫都不错,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正是燕少淳想要的结果。
姚太妃满脸惊讶,“燕王妃的兄弟和妹妹为何会在清泉观?燕王妃,你是何意?”
临千初瞬间就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太妃娘娘,千初也不是道听途说之人,只是外面的那些饱受摧残的孩子还是事实吧?”
姚太妃面色僵滞了下,“燕王妃,这种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不管怎么说,若是传出去,必是我们皇家的丑闻,将孩子好生安顿了就是。”
“千初只想请太妃做主,让茂儒交出我的家人,否则,我只能请陛下为千初做主了。”
姚太妃却一下沉了脸,“燕王妃,这种道听途说的话还是不要轻易相信的好,凡是讲究一个捉贼捉赃,你身在皇室应该知道,我们谁不是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就是哀家这般慈和,也不敢说让所有人都说哀家的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妨碍了别人的利益,有人故意抹黑哀家也说不定,这样捕风捉影可要不得啊燕王妃!”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姚太妃耐心告竭的征兆。
“太妃是如何知道是我挑断的手筋脚筋呢?”临千初缓缓地站起身:“太妃的消息可真……”
“抱歉,太妃,千初不但要让茂儒得到应有的惩罚同时也确定……他一定知道我家人的下落。”
“临千初!”姚太妃突然拔高的声音,眼中满是寒光,“茂儒已经被你挑了手筋脚筋,已经为他所做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已经够了。”
但他未尽的话,也成功的让姚太妃一时心头慌乱了下,片刻后,她点点头,“还是燕王思虑周到……”
姚太妃深深地看了燕王和临千初一眼,这才历声呵斥茂儒道:“茂儒,你老实告诉哀家,到底有没有动燕王妃的家人?有半句谎言,哀家将你祖宗三代送去西山挖矿。”
“太妃,就因为关乎我们皇室颜面,也因茂儒是太妃的人,所以才第一时间将人带进宫中,否则,我们大可以私下处置了他,或是大刑逼问,也可以通知京兆尹……”
燕少淳突然出声,成功的打断了临千初要脱口的话。
“说,你到底有没有动护国将军的子女?”
茂儒仿佛对自己的主子羞愧至极,知无不言,“老奴鬼迷心窍,见护国将军的子女模样俊俏,就起了心思……”
趴伏在地上的茂儒心头大震,有些难以接受的看向自己侍奉了一生的主人……
对上姚太妃那双沉沉的双眼,里面威胁之意浓浓,他当即又趴伏在地上,“茂儒该死,茂儒不该辜负太妃娘娘……”
“茂儒,还真被燕王妃猜着了,果然是你,茂儒啊茂儒,你太令哀家失望了,枉费哀家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如此糟蹋……”
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是痛心疾首:
姚太妃一脸的震惊,一点都不像是作假,嘴唇颤抖着,就连指向茂儒公公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没有,太妃娘娘,老奴没敢动她们……”
“那还不快点说,人在哪里?”
茂儒公公身子抖了抖,“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