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翰听到临千初求见的消息,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以最快的速度换下了湿衣。
“本王这身衣衫可还好?”燕倾翰
连锡蠕动了下嘴唇,“王爷,您是不是太……”他想说是不是太过谨慎小心了。
可他不敢说。
燕倾翰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并未留意连锡的欲言又止。
但还是检查了一番,这才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临千初正在花厅等候,看着墙壁上的书画,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见燕倾翰携着一身温文尔雅的走了出来,她转身淡笑,“今日特意上门是来感谢端王上次的协助之情,不知端王的伤势如何了?”
临千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裙角,“哦,和家弟玩耍时沾到的,失礼了。”
燕倾翰轻笑了声,“过来坐,喝杯茶……”
临千初颔首了下,眸光从他的沾了沾了泥水的鞋尖掠过,面色如常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无碍了……千……燕国夫人你还好吧?”燕倾翰听她提起上次,有些发窘,一时神情恍惚差点叫了她的名字。
临千初心无旁骛,一脸坦然,“看到端王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出门了吗?”燕倾翰看着她沾了泥土的鞋子和裙角问道。
燕倾翰想的就多了,以为她与他因在山神庙之事生了芥蒂,犹豫了下抬眸道:“千初与我不必这般生分,那日,我们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临千初本来就是大方的人,“端王真的想多了,我为人一向无愧于心,无愧于人。”
燕倾翰抬眸看向她,神色有刹那的怔忪,那句无愧于心,无愧于人在脑海中仿佛带了回音似的在回荡着。
“上茶。”连锡连忙招呼侍女。
燕倾翰咳了声,“不知燕王伤势如何了,听说还未醒?我原本想要今日去探望的,但……”
“劳端王挂心,燕王还好。”临千初无意多说。
“我也想说,临千初谢谢你给我指引了一条光明的路。”燕倾翰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
如今看来,那日若是没有临千初的一番话,无法想象今日会是何等光景。
此时的他看着好像比平时开朗了不少,就连眉宇间的忧郁仿佛都散尽了似的。
他拿不准她是知道了什么说给他听的,还是她无心的一句。
“恐怕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无愧一生!”
临千初淡淡的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道:“有些时候,放下过往,和现在握手言和,就是放过了自己。”
“稍后,我让连锡给你包一些。”燕倾翰面色露出一抹笑意。
随后,正色的道:“西关王一向老奸巨猾,这次被他逃了去,千初一定要小心一些。”
临千初看着茶盏中红色的茶汤,纤长的睫毛掩去了她的神色:“多谢!”
“那也是王爷自己的选择。”
燕倾翰眸光微闪,“千初喝茶,这是早春的云间……”
临千初端起茶先轻嗅了下,轻抿了一口,毫不吝啬的赞道:“嗅之清新,入口回甘,的确好茶。”
燕倾翰眸光快速的闪烁了下,快的难以捕捉,“我送你,有任何事尽管来寻我。”
“多谢。”临千初说着往外走去,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临允娴已经和西关王勾结在了一起。”
“什么?”
随后她漫不经心的道:“若他懂得及时止损,也就不会有今日了。”
“千初所言极是……”燕倾翰说完也端起了茶盏,轻嗅了下,却没有饮。
临千初却起了身,“时候不早,告辞。”
可他仔细看时,她眸里清澈见底,什么也看不出来。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她却和一直追着自己跑的那个女子已经判若两人。
她冷静自持大方不做作。
燕倾翰显得很震惊,明显一副不知道的模样,随后满是自责,“对不起,是我害了她,当日若不是我将她收留在府中,她也许就不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一切都来源于贪念和欲望。”
燕倾翰心中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她意有所指。
连锡犹豫了下道:“王爷,您说今儿燕国夫人来,是真的探望您吗?”
燕倾翰放在长案上的手倏然一紧,“恐怕试探更为准确。”
这下连锡总算安心了,他真怕王爷被燕国夫人给迷了心智。
她坚毅果敢又坦然的让人只觉得惭愧。
燕倾翰回到书房,端坐在长案之后,手指敲击着长案的边缘,眸里陷入沉思:“王爷,看来燕国夫人并不信任您。”
“她本就从未信任过我……”燕倾翰的眸光一下深邃起来,“她明明就捉到了西关王,却隐瞒于我……”
压下惊讶,及时的应了一声,转而满是敬佩的道:“还是王爷高明,只轻轻动动手指,就能达成目的。”
燕倾翰并未有被恭维的喜悦,而是冷瞥了连锡一眼,“收起你的得意,小心忘形,还有将这句话也告诉燕王府的那个人,若想要达成她的心愿,就暂且安分些,等候本王的指示……另外仔细着些,事无巨细,不得错漏任何消息。”
“是,属下今夜就会过去。”
“这样一来,允娴姑娘恐怕再也难以回来了。”连锡试探的道。
燕倾翰冷笑一声,“这样一来才给了我们一个名正言顺驱逐的理由,记得吩咐门房一声,若是再将她放进来,他就去石场吧。”
“诺。”连锡心神一凛,原来王爷对允娴姑娘并无情意?
此时燕倾翰想来都不觉后怕。
而此时的临千初已经回到了燕王府,见怡太妃神色有些不对,她只以为是担心燕少淳:“母妃,您放心好了,我不会让王爷有事的。”
怡太妃目光扫过跟进来的秋吟以及一旁的锦嬷嬷和明嬷嬷等人,“你们都出去。”
“不,还是缓缓,临千初远比本王想象的要精明谨慎,从今日看来,她做事可谓是滴水不露,不接触,本王还停留在对她的片面了解上。”
燕倾翰眸里精光闪烁,临千初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今日若非他定力强,在西关王的人冲出的刹那时,他差点就出手相救了。
可他哪里知道,她的一手暗器竟然如此的出神入化。
怡太妃静静的看着临千初片刻,“千初,哀家今日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传言。”
临千初心里一跳,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件事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母妃听到了什么?”
除了锦嬷嬷,都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临千初。
这让临千初也明白过来,好像和自己有关了,只给了秋吟和明嬷嬷一个安心的眼神。
厅里一时没有了别人,“母妃,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整个厅里静谧无声,针落可闻。
良久,怡太妃才叹息一声,“母妃现在信不信你有什么重要的?少淳这也不知伤到了哪里,到现在还不醒。”
“重要,对于千初来说,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不如母妃的信任来的重要。”
怡太妃看她那双好看的凤眸里一片清澈纯净,心下稍安,“看来你心里有数了,可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端王府,这不是给更添谈资吗?”
“母妃,您可相信千初?”临千初定定的看着怡太妃。
怡太妃也看着她。
临千初上前两步,被怡太妃拉住了手,她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怡太妃紧紧地握住临千初的手,“千初,哀家如今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少淳再无灾无难,今天开始,就把少淳交给你,希望你不要令哀家失望。”
“母妃……”临千初心头有一瞬的酸涩和惭愧。
怡太妃从入宫,又从宫中走出来,这半生的经历,让她比谁都清楚,在皇权富贵面前,信任是奢侈的东西。
而眼前的女子,是她曾一度嫌弃,又无奈妥协,到如今视为家人,这个过程让她确定了自己曾经的肤浅。
现在,她却执拗的对她说,她的信任对她很重要,怡太妃有些动容,对她招手,“来哀家这里。”
待怡太妃离开后,临千初进了东次间,坐在燕少淳的身边,看了他很久,才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
闭目仔细回想着老师习惯性的以古代秘术为引例的讲解。
半晌之后,她倏地睁开双眸,眼中满是奇异的光芒,她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手指,顿时鲜红的血珠涌出,她顿时放入燕少淳的口中。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怡太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刚刚,她还以为怡太妃听到了流言蜚语是向她兴师问罪的。
她眼角湿润,“千初定不负母妃所望。”
随后胡乱的裹了下,拿出银针分别扎在百汇,太虚等穴位上……
待收针时,她的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缓缓地将一切都收好,这才开始拉过燕少淳的手腕,为他把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中的辉芒更胜,看来这样做是对的,相思缠心血为引,人醒的越早,毒发的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