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二小姐难道就知道指责别人吗?就从来没有从自身去反省吗?千初不是没有给过连姨娘机会,可是她呢,侥幸逃过一劫之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试图用你弟弟的性命,威胁你的老祖母,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还与管家有了身孕,导致自寻死路,你难道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千初造成的吗?”
燕少淳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句直指重点,直戳临允娴的心窝,痛到无法呼吸。
可燕倾翰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的内情却是这般的不堪。
他想起了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在去往清风观的半途中,偶遇连姨娘母女和临千初。
临千初听了连嘲笑的心思都欠奉了,果然人是最复杂的生物。
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那个人凭空消失。
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是了,那个时候因厌恶临千初,他只觉得临允娴母女太过可怜。
一瞬间,燕倾翰好像一下就想明白了什么,那双忧郁的眸被浓重的阴霾覆盖,看向临千初的时候,只剩下尖锐,“所以,你是一直在故意误导我了?”
误导他?
……
再次回到夜廷狱的时候,姚太妃比之前要真实了几分。
眼睛也湿润了,满面悲戚。
想要的时候,却认为是对方的误导。
“随你怎么说,怎么想,现在你母妃要见你,你若不想见她,可以拒绝!”
燕倾翰苦涩的一笑,转身便走。
临千初令人打开牢门,放燕倾翰进去。
这点慈悲她还是不会吝啬的。
“在想什么?”燕少淳站在她身后出声道。
她的面向本就偏向和蔼慈悲之相,这么看着,不像是能做出什么事的人。
“母妃!”燕倾翰在看到自己母妃的刹那,忙疾步走了过去。
“倾翰!”姚太妃激动的唤了一声。
“也许,觉得这里晦气?”燕少淳见她捉着不放,不由帮她猜测。
既然想不明白,临千初也就暂且放开了,“你说姚太妃会说些什么呢?”
燕少淳那原本精致的眉眼中,附上冷意,“她若真心疼爱儿子,必不会让儿子活在仇恨之中。”
临千初喃声道:“我在想临允娴,总感觉她很古怪……”
“你是不是想多了?”燕少淳回想了一下,并未觉得哪里古怪。
“可她为什么没有跟着一道进来呢?”
姚太妃的脸上又是欣慰,又是凄然,“好,你去吧。”-
姚太妃的脸上满是留恋与不舍。
直到端王的身影消失,姚太妃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整个人恢复了几分自持和雍容,“你问吧……”
“恐怕,她已经被仇恨以及野心蒙蔽了双眼……”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临千初转身走了进去,看到的是母子落泪的画面。
燕倾翰神情坚定的道:“母妃一定要等着儿子,儿子一定会求得陛下赦免……”
她不住的摇着头,往后退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求求你……”
一瞬间,姚太妃的心智仿佛都崩溃了似的……
就好像临千初的这个问题是开启了凶兽牢笼的一个咒语似的,让姚太妃只剩下了惊悚害怕。
进入了主题,临千初不由多了几分紧张,双手握住了铁栏,声音低缓而清晰的道:“告诉我,护国将军身亡的真相。”
姚太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开口竟然就是这样一个问题。
猝不及防之下,将她刚刚建立起的沉寂突兀的碾碎,震惊的仰头看她,眼里满是恐惧,甚至在一瞬间,所剩无几的理智也瞬间溃不成军。
燕少淳:稍安勿躁,好东西不都是放在最后才拿出来的吗?
临千初深吸一口气,转头声音和缓的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控制我们姐妹?还要带着我弟弟?你到底要做什么?”
转移了姚太妃的注意力,问题对她来说不是难题,也成功的稳住了她的心神,“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哀家只想控制你们罢了。”
“你……”
临千初刚要开口追问,肩头一沉,她侧眼看去,燕少淳的手安抚似又制止的搭在她的肩头上。
她抬眸看他:我只是想先摧毁她的心智啊……
不是她多疑,她总感觉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
“我……”姚太妃避开她的眼神,“自然是会禁术之人,这有什么好问的?”
临千初的眸色瞬间一冷,“姚太妃你可能还没搞清状况,我……不是什么好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慈悲,所以,不要再跟我玩什么小心思!”
“为什么要控制我们?”
她的声音和缓如春风十里,让姚太妃彻底放松了下来,“护国将军虽然已故,但他威名在外,你们还有利用价值。”
临千初将心中翻涌的波澜强行压下去,“那么,先说说是谁对我们使用的禁术?”
但却决不能出自她的口中,防止西关王知道后,只会给儿子带来麻烦。
“他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
少女的眼神清清冷冷的,可她却感觉,那眼神仿佛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姚太妃眼神一缩,“我,我真不知道是谁……就是一个神秘的面具人,他,他帮我找的人,否则,我一个后宅妇人,如何认识那些江湖中人?……”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所为都是他做你的后盾,也就是说,你所有的便利都是他提供给你的呢?”
姚太妃遮遮掩掩,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和用意,燕王夫妇若是有本事,可以自己查到西关王的头上。
姚太妃目光躲闪,强辩道:“自然是哀家能给他想要的东西,这世道不就是如此吗?互惠互利罢了。”
临千初突然嗤笑一声,也不怕说破:“你以为西关王真的就因为你们之间的那点奸情才为你做这一切的吗?”
“临千初你休要血口喷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将哀家想的和你一样的不堪!”姚太妃色厉内荏。
仿佛看穿了她内心所有的不堪。
可她的年纪……
怎么可能!
临千初笑看着她,“太妃不是也已经意识到了吗?何须我再强调呢?即使你再不愿接受,但事实已经证实了一切不是吗?”
“到了现在,太妃还不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吗?”燕少淳适时地开口。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了,现在还要我说什么?”
临千初看着她那底气不足的模样,不觉好笑。
她也确实笑了,只是笑的很冷,“太妃,我以为你一路宫斗下来,怎么也该是辆战斗机才对,谁知道只是个拖拉机,被人利用至此还不自觉,简直可悲,我该说太妃是天真还是该叹蠢的可爱?”
姚太妃面上闪过慌乱,“不,不可能,你胡说……”
“太妃!”
临千初情急下唤了一声。
“不要逼我!”姚太妃厉喝一声。
姚太妃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显得很颓然。
“护国将军的事!”临千初沉声道。
“护国将军吗?”姚太妃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角落里走去,带起地上杂乱的茅草,声音背对他们传来,“时间太久了,久到我一时都想不起来了,让我整理一下,你们明天过来!”
仿佛沉浸在久远的记忆中,难以自拔。
燕少淳眸光微闪,一下牵住了她的手,“相信太妃明天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牢房空旷,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带起了阵阵回音。
“你不可能忘记的,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护国将军的事!”临千初想要趁热打铁。
奈何,姚太妃再也不理她,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阿初,先睡一会吧,明早,我们早些去夜廷狱。”燕少淳声音里的诱哄明显。
成功的安抚了临千初暴躁的心情,轻嗯了声。
不过心情依旧有些低落,显得也心不在焉的。
临千初就算不甘,可也知道,再若逼问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便随着燕少淳离开了夜廷狱。
两个人回府之事,天都快亮了。
一夜的奔波使得两个人都有些疲惫,又在关键的时候没有问出重要的东西,心情都有些不好。
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测脸之上。
属于他独有的清冽的冷梅香气在她的鼻尖浮动着,扰乱了她平静的心海之水……
若是现在说回自己的院子,是不是显得太过刻意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已经褪了外衫,躺在了燕少淳的榻上……
而燕少淳就在她的身边……
还是同被而眠,他侧身对着她,手亲密的搭在她的腰腹之上……
是不是显得矫情了?
之前,他就说她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想要点热水还需要现烧,这一天秋吟也累坏了为由,她才心不在焉之下跟来的……
可是……
她小心翼翼的侧头看他,他好像睡着了一般,双眸微闭,长而密的睫毛,根根清晰分明,即使闭着眼,也难以掩盖身上满满的禁欲气息。
令人不觉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