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千初看着燕少淳的目光平静,甚至唇畔还带着微笑。
她这样的神情令燕少淳心中一动,也不由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今天她的一头如缎般的乌发只松松散散的被一根白玉簪固定住,显得格外慵懒。
也衬的她那张小巧的脸越发欺霜赛雪。
坦白说,这十几年,她的容颜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给她增添了不同的气质。
“我出去散散步。”
燕少淳觉得在孩子们的面前,还是不要多说了,还是找个机会再说的好。
临千初只笑了笑,“好了,既然回来了,那大家都吃早饭吧。”
燕绾偷眼看了爹娘一眼,转而便对上了宁非情的的眼睛,当即做出一个凶悍的目光。
对方的眸里就浮起了笑意。
听到她这样说,不知道怎么的燕少淳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就显得有些古怪。
燕徊等人都闷头吃饭,虽然娘亲这么轻松放过了。
可他却为他老爹捏把汗,他自问还是了解爹娘的性子的。
燕绾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临千初并不知道自家儿子频繁的心里活动,她还真没想别的,只不过是早膳好了,不见他的踪影。
她就打发孩子们去找了一圈,最后也没见到人影。
家里娘亲可是真正的决策人,老爹也只听娘亲的。
他眼角余光看着自家老爹明显是做贼心虚,殷勤的为娘亲夹菜,盛汤什么的,不用说,定有事瞒着娘亲了。
临千初淡淡出声道:“你们若是吃好了就退下吧。”
几人如蒙大赦的同时起身,都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这就不由让人多想了几分。
几个小的今天比往日吃的快,但爹娘不放下筷子,他们就陪在一旁。
从小到大的,燕徊和燕楚,凡是都会找燕绾商量。
可是眼下,燕徊竟然不问她了,反而去找眼前这个外人,心里哪里会痛快?
到了外面,燕徊走到宁非情的身边,有些为自家老爹忧心的道:“宁大哥,你说我爹没事吧?”
正好身后的燕绾刚好听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几步到了二人的面前,双眼看着燕徊道:“我说大哥,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宁非情听着燕徊对自己的评价,只似笑非笑的看着燕绾。
燕绾小脸一阵扭曲:“关乎爹娘的事,你问个外人?我……”
转而她又道:“你怎么亲疏远近不分了?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吧?”
唇红齿白的少年有自己的想法,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满是认真,“妹妹,为兄知道你聪慧,但宁大哥年长我们,阅历丰富,智谋过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旁观者清,所以,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她更气的是这个宁非情,他是怎么将她这两个傻哥哥给收服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妹妹你别生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你闭嘴!”燕绾被燕徊给气的有些语结。
宁大哥太了解女孩子了。
燕徊总算是发挥了做兄长的包容心,只好脾气的道:“好好好,闭嘴,我闭嘴总成吧。”
燕徊看妹妹情绪如此激动,想着宁大哥说的果然没错,女孩子都不讲道理,生起气的时候更是没有道理可讲。
因为越是讲道理,她们越是生气。
燕绾听着燕徊一口一个宁大哥,宁大哥的,心头越发火大,“才几天,你就这么信任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啊?都不了解他,你就……”
燕徊:“……”
燕绾更是气闷,一把扯过宁非情,“你来,咱俩谈谈。”
这下燕徊急了阻止道,“妹妹,不关宁大哥的事,宁大哥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为难宁大哥。”
燕绾一直将宁非情扯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说,你打算赖在我家到什么时候?”
宁非情眼看小野猫就要炸毛,顿时给燕徊使眼色,让他不要说了,便任由燕绾扯着往前走。
燕徊给了宁大哥一个委屈宁大哥的目光。
“你少给我装出这幅模样,宁非情,你觉得你即便掩藏的再好,会骗过我,会骗过我爹娘吗?”燕绾不为所动的看着他,“我告诉你,我爹娘不是那么好欺的。”
宁非情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如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般。
宁非情眼皮颤了下,眸底里一片平静,“这么希望我走?”
这声音,这口吻,莫名的让人听着他很失落。
“谁管你在不在。”燕绾怒声道。
宁非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介意的是什么,我可以保证,对你,以及你的家人,我没有半分恶意,也不会存什么利用,以及不利的心思,所以,你可以放心。”
燕绾看懂了,所以更加的恼羞成怒,“宁非情……”
“我在。”宁非情温柔的接道。
燕绾对自己的失神有些不满的蹙眉,“你说的我就会信吗?我不是天真少女。”
看着她气咻咻的松开了手,宁非情缓缓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同时慢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几年前醒来的时候,便失忆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蜀国……”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向她保证。
燕绾愣了下,那你这一袭白衣翩翩,半散的情丝流泻在肩头,盛夏的微风将那泛着淡淡光泽的发丝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竟然有着别样的清艳。
说着,他只对她微微颔首一下,转身离开了。
燕绾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好像对自己疏离了几分。
燕绾冷笑了声,抱起了手臂,“还真是会编,继续。”
宁非情眨了下眼,只是笑笑,并未再做解释,也没有强求的意思,“绾姑娘还有事吗?若是没事,我还有叔叔交代的事要做,就先走了。”
为什么要用一个外人?
而房里,临千初和燕少淳两个人正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就有些不好了。
同时又埋怨爹爹,什么事让她来做不好吗?
燕少淳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阿疾和阿珂同时上前,将碗筷很快的收拾了下去。
燕少淳眼看临千初碗里的粥见了底,“再喝点?”
“饱了。”临千初说了句,便也放下了筷子。
燕少淳眸色里没有什么变化,很是自然的道:“没有,就是出门走了走。”
既然他这样说,临千初便也就放开了。
临千初自顾的漱了漱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不由苦笑了下,他不说,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至于燕少淳,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
也并非是听信了东方蓉的话,他不说出来是因为免得污了阿初的耳朵,仅此而已。
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况且,也没准他就是出去走走。
所以她不可能去闹,去逼问。
然而在到了前院的时候,燕徊和燕楚架着一个血葫芦般的人走了进来。
临千初面色一变,仔细看去,这才看出来这个血葫芦的人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前院里传来你一阵嘈杂声。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疾步循声而去。
宝儿已经深度昏迷了过去。
“快,扶到正正院东次间里。”
燕楚急声道:“娘亲,快,我小舅舅现在很不好。”
不用燕楚说,临千初也看出来了。
转头去看燕少淳。
燕少淳会意,当即将半路回来的宁非情和燕绾等人都带了出去。
兄弟俩将自己的小舅舅放到了东次间。
临千初先是为宝儿把脉,随之一皱眉,眸里闪过一抹寒光。
两个儿子顿时精神一振,觉得自己终于在老娘跟前有点用处了,还有些激动。
临千初随之从袖子里摸出一粒褐色的水丸,喂宝儿吃下。
“燕徊和燕楚留下。”
临千初将要跟着出去的两个儿子给叫住了。
是个八宝盒的设计。
临千初了然于心的准确的拿出了一把剪刀。
随后又拿出了一个药箱。
药箱不小,里面一应医用工具俱全。
但看到小舅舅这般境况,那生出来激动一下消散了干净。
临千初便对两个儿子道:“你们俩为你小舅舅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伤在了哪里。”
在两个儿子的面前她根本已经不用顾忌,也不想隐瞒。
两个儿子已经习惯了娘亲的袖子里总时不时的拿出药什么的。
燕徊小心的扯着小舅舅那能下手的衣服对燕楚道:“剪开。”
燕楚有生以来第一次握剪刀,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是。”
燕楚从母亲的手中接过剪刀。
这明显就是经过了一夜的酷刑。
小舅舅对他们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待两个人将小舅舅的衣衫剪开之后,身上那深浅不一的伤口一下就曝露在了空气中。
两个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两个少年的气息都一下粗重起来,双拳也捏的直响,那双还未褪尽稚嫩的眸子里流露出杀气腾腾。
然而,随着检查,最要命的伤口是在腹部。
二人不敢耽搁,燕徊满手是血的走了出去。
临熏儿一看到大表兄满手的鲜血,当即就扑了上去,“表兄,我爹爹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