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冷哼一声,“还好诗儿当时没有入宫啊,以现在看来,燕帝并没有信任我,反而有将我架空的趋势,我已经看出,燕帝杀我之心迟早会起,如此一来,韵诗没有入宫是对的……”
夏太后的一双老眼猛然看向孟昶,“你到底想说什么?”
整个东次间里,只有表姐弟二人,孟昶看了夏太后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倾身悄声道:“什么东西只有放在自己的手里才是自己的,就如这皇宫,以前表姐辉煌之时,无人敢违背您的命令,更没有人敢对您大声说话,甚至都不敢直视您。而今,又如何?表弟是看出来了,燕帝他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燕后又屡屡和您作对,她本就不是什么孝悌之辈,以后可想而知啊……”
说到底,您不是燕后正经的婆母,显而易见,您不过就是想要自己的亲孙女承欢膝下这个简简单单的心愿而已。
可是她们呢?竟然,哎,表弟我为表姐的未来堪忧啊……”
夏太后的双眼突然如利剑一般射向孟昶,咬牙压着声音喝道:“孟昶,你放肆,你如此卖力挑唆,是要谋逆吗?”
孟昶说的这些,可为戳中了夏太后的痛点,抿了下嘴角,眼里寒星闪烁。
孟昶继续道:“表姐,表弟我真是替您不值啊,您说,没有您和燕盛帝,他能这么顺利的继位么?
可是呢?燕帝和燕后以及圣母皇太后这是合起伙来公然与您作对,明显就是要气死您啊,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我贪心?我贪心什么了?”孟昶说着突然冷笑一声,“表弟我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夏太后咬牙道:“所以哀家劝你收起你的爪子,小心被燕少淳捉到,性命更加难保!”
孟昶一脸受教,“多谢太后娘娘提醒,只是是龙总会一飞冲天的,不飞也只不过在一时打盹罢了。”
孟昶面上苦笑了起来。
片刻,他脸上的笑容一收,“表姐,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好,好,表姐就想偏安一隅,这是小事,我成全表姐,您今日打发人叫我来您的慈安宫,目的是什么,表弟我知道,放心,儿子女儿都是我生的,这点主,我还做的了,今日我就可以将初霁公主给您送进慈安宫,表姐不喜欢听的,我以后不说便是,只希望表姐以后莫要后悔!”
夏太后双眼沉了沉,沉声道:“哀家只劝你要适可而止,你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做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
孟昶唇角微挑了下,“诺……”
“对了,将你的儿子带走,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哀家不动他,若是他日再顶撞哀家,哀家绝不姑息。”
“诺!”孟昶应诺一声退了下去。
“孟昶,你放肆!”夏太后勃然变色,“说了半天,你还不死心?你真以为燕帝和燕后是好惹的?”
“表姐,表弟和您说了半天,您怎么还听不明白?如今的端王已非昔日之端王,不管将来如何,您的位置不变啊……”
夏太后心中狂跳起来,当即抬手打断了孟昶继续游说她的话,“你先回去吧……”
孙公公当即一脸不以为然,“老奴这点小伤无碍事,太后娘娘不用担心,倒是太后娘娘,您莫要与梦皇后她计较,至于中书令他的话……”
“服侍哀家更衣。”夏太后已经偏腿伸到了地上。
孙公公连忙上前伺候她穿鞋,嘴里却急声道:“太后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还病着呢,太后您要保重凤体啊……”
只是心里却格外的头疼,这个儿子简直生来就是和他讨债的……
孙公公送走了孟昶,小心的走了进来,“太后娘娘……”
太后抬眼,看向孙公公,见他嘴唇破了,脸也有一块蹭破了皮,不由面色一寒,“你去那药匣里拿那个药膏抹抹吧。”
夏太后的话音刚刚落下,外面就听到了脚步声。
“见过凰后娘娘……”
就在这时,宫人请安之声也传了进来。
夏太后冷哼一声,“真是人走茶凉,谁还在意哀家的凤体?你看,哀家晕倒了,燕帝和燕后可来探望哀家了?”
孙公公心里气愤,“谁说不是呢,燕帝和燕后的行为可真让人寒心,若不是您全力扶持他登基,他能坐稳这皇位么?”
“哼,都是些狼心狗肺的……”
临千初进入东暖阁的时候,看到太后躺在炕上闭着眼,孙公公垂手站在下头。
见到她进来了,孙公公上前行礼。
“免礼。”临千初目光看着夏太后,“母后她怎么样,御医怎么说?”
主仆俩对视一眼。
不由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讪讪之意。
夏太后动作麻利的脱了鞋又躺回去,盖好了被子。
夏太后原本是装睡的,听到临千初将责任推的干净利落,当即睁开眼,“哀家留孙女在身边几日有错吗?”
“呀,母后,您醒了?”临千初看着夏太后满面欢喜。
夏太后暗暗气恼,可面上却很冷淡,等着她的回答。
孙公公一脸的难过,“御医说太后她老人家全靠平时保养得当,只是气着了,伤了身,可怜她老人家的一片慈心……”
临千初眸光一闪,他们倒是聪明,定是想到了在她面前说病,她肯定是要看的,只说气着了。
临千初一脸自责,“都怪我好心办坏事,昨日看到初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心里极为难受,初霁是我接生的,我将她当成女儿般,哪里受得了她的眼泪?所以就去责问梦家姐姐,恰巧就碰倒了梦公子,说是要进宫看看初霁,我就没想那么多,谁知今日梦姐姐一说,我这才知道大致内情!”
“就是因为她小,哀家留在身边才能好好培养感情……”
临千初摇头笑了笑,“母后,您是初霁的祖母,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难道她对您没有感情就不认您了吗?”
“凰后,你这是来为梦氏求情的不成?”夏太后面色更冷,声音也透着明显的不悦。
临千初点点头,“按说是没错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初霁还小,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太后娘娘,您这样留在身边,她想念娘亲,定然是啼哭不止,扰了您的清净不说,孩子也容易生病啊!”
“不可能,初霁留在宫中,梦氏就在行宫里养老吧,哀家会照顾好初霁的。”临千初的神色滞了滞,仍好声的继续劝道:“母后,您这不是让人家母女分离吗?您知道的,初霁对梦姐姐的意义,初霁就是她的命啊,您怎么能忍心?母后,您也是一位母亲,就体谅她一片爱女心切,原谅她这次对您的不敬吧!”
“原谅?凰后这话说的可真轻松,就是寻常人家媳妇顶撞婆母,也早被休了,她带着弟弟,如此不顾体面的在哀家宫里打伤哀家跟前得力之人,如何轻易原谅?”
临千初没想到夏太后这么难缠,脸都快笑僵了,她还不依不饶的,索性也就收了笑,“母后,她们不经通报就闯进您的慈安宫的确不对,稍后让梦姐姐给您赔礼道歉……”
临千初坐在了炕边,语重心长的道:“母后,我不是替梦姐姐说情来的,我是为了您啊,您想啊,这知道的是您心疼初霁公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不近人情呢。”
“凰后,你不用说了,初霁我要定了,你也知道,她是哀家的亲孙女,哀家还会害了她不成?”夏太后强势的说道。
临千初莞尔一笑,好声道:“太后,您若想孙女了,让梦姐姐在宫里陪着您就是了。”
“凰后……”夏太后沉声一喝,猛然看向临千初,“你是何意?”
临千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太后,“母后莫急,臣妾就事论事,梦姐姐顶撞您的确不对,可孙总管是您身边的老人,宫中规矩想必了若指掌,说!”
临千初将最后一个字咬的又重又沉。
临千初说着话音一止,目光凉飕飕的看向孙公公,“只是,有句话本宫想要问问孙总管。”
孙公公心中一跳,这个燕后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弓着身子恭谨的道:“凰后娘娘有话请讲。”
临千初淡淡的看着他道:“孙总管可否告诉本宫,以下犯上,无视尊卑,这应该如何处置?”
然而,孙公公早已经面无人色,冷汗津津而落,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头死死的抵着地面,死死的咬着牙,才没将求饶的话说出来。
夏太后眼神尖锐的看着临千初,“哀家倒是忘了,凰后一向能言善道,伶牙俐齿,哀家算是看明白了,此时来慈安宫,明着是替梦氏求情,实则是来威胁哀家的吧?”
“那太后娘娘可是折煞千初了,千初担不起这个罪责。”临千初淡淡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难道您认为本宫说错了吗?若不然,那现在该如何呢?”
孙公公身子一抖,嘴都颤了音:“乱,乱棍打死……”
“孙公公,你身为慈安宫的总管,理应是宫人之榜样典范,可你却明知故犯,公然冒犯身份贵重的梦后,今日若是纵容了你,明日便是上行下效,难以服众,将来又何谈规矩可言?所以,为了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将你乱杖打死,也能彰显皇室之规矩森严……”
“凰后!”明嬷嬷沉声一喝。
夏太后气的浑身颤抖,临千初这是明白的在和她叫板,若是抓着梦氏不依不饶,那孙公公就得搭上这条命。
临千初看着夏太后那极具起伏的胸口一眼,下了地,笑盈盈的道:“眼下看太后气色还不错,想必是臣妾是瞎担心,太后宽厚仁慈,定不会计较梦姐姐为人母的一时情急顶撞了太后娘娘,况且,她也是太后娘娘您的至亲骨肉了,说了半天,其实都是一家人,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说呢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