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清露寒。
孤独的小帐篷，在明亮的皓石灯下，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林萌已铺好了床榻，两张五尺宽的厚厚毛毡铺在木板上，便形成了两张单人床。
然后她就静静地坐在毛毡上，双手托着下巴，清水一般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张元。
她没有打扰他，因为她知道，他很累。
刚刚苏醒过来，草草吃过今天以来的第一顿饭，接着便是服用极品聚气丹修炼，然后又开炉炼丹，好不容易炼完了，现在又在怔怔地发呆。
今天很危险，极其危险，两人都好几次险死还生，直到现在，两人身上的伤口，十处还有八处在剧烈疼痛。
但今天也收获极大，除了那些魔兽尸体，还有两人的修为。
常听说激烈战斗之后的修炼，效率要比普通的修炼强得多，张元现在是体会到了。
以往，服下一枚极品聚气丹，也只能让他的丹田里多出一丝“真气之血”而已；但今晚同样是服用一枚，却足足多了三道“真气之血”，他的丹田，现在已经是通红一片，真像一团鲜血。
他能够感受得到，在服下聚气丹之后，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经脉窍穴，都像饿了不知多少天一样，张开了渴求的小嘴，疯狂地吸食着，不但把所有的药力吸食得干干净净，就连体外的天地灵气，也被他吸成了一个小小漩涡，疯狂地涌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也能感受到那枚丹田的变化，很清晰。
如果说以前只是刚刚迈入后天境十层，那现在就已经达到了后天境十层的顶点，差不多一只脚都迈进先天境了。
整个后天境十层都被称为“大圆满”，但实际上，要想按部就班地完成后天境十层的修炼，达到随时可能晋升先天境的程度，也需要不少的时间：跟后天境一层修炼到十层差不多。
今天一场大战，虽然差点把小命都丢了，但却也让他节约了至少半个月的修炼时间。
而且，除了修为的进步，张元发现，泥丸宫内的火焰意境，似乎也和往常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炽热，也能更加顺畅地运使到长剑之中，变化为强大的火焰剑意。
“这是因为，你的火焰意境，已经由一阶晋升到了二阶。”小鸟朱雀那尖利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而且，你领悟的是火之本源意境，不但能顺利转化为剑意，若你需要，它也可以轻松转化为枪意、刀意、拳意、腿意，等等。你用什么兵器，它就是什么意境！”
这只小鸟很奇怪，从今天早上开始，它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到晚上张元炼丹的时候，它却又不知从哪儿飞了出来，俏生生地落到炉耳上，全然不顾张元和林萌的白眼。
“你终于肯说话了！”张元冷冷地埋怨道：“看着俺们拼命，你居然都不出来帮帮忙！”
那天在猴儿山脚的山洞里，对付地穴魔蛛的时候，朱雀可是表现出强大的火焰威力的。
“俺又不是你的妖兽，为啥要帮你？”朱雀得意洋洋地梳理一下羽毛，神情傲娇无比。
“你又不是俺的妖兽……”张元喃喃自语，若有所思：“也是……”
朱雀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危险，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刚刚说的二阶火焰意境，那又是什么意思？”
张元却不给它反应时间，接着问道。
“修炼之道，以力化气，以气驭意，以意通神。”朱雀摇起可爱的小脑袋：“这意境本应当是化凡脱俗之时才能领悟的，你现在就能领悟，的确天资非凡。意境也分等阶，按浓厚和纯粹程度，分为一至九阶，比如你现在就是二阶火焰意境。达到九阶以后，还有可能悟通悟透，化作奥义、规则、本源，等等。而意境、奥义、规则、本源外化于攻击之中，便能形成罡气、衍化、领域，最后直至神通。这，便是人类修士大体上的进化之路了。”
“总之，你的火焰意境进化为二阶，你剑罡的威力，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元抿抿嘴，把朱雀的话与《玄玄经》的表述结合起来，自觉理解上便更加深刻了一些。
这时林萌已累得扛不住了，斜斜地倚在床榻上。于是张元也熄灭了皓石灯：“睡吧，明天咱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绕到虎跳崖营地去。天昱岭里危机四伏，还是洛云镇安全……”
一夜无话。
次日，张元和林萌仍是大清早便收拾了帐篷，从树林西边穿出去。
树林西边，又是一片小小的草原，青青的小草有张元的膝盖深。一条溪流缓缓流过草原中央，溪流边，青石道沿着小溪蜿蜒而行。
有人用木栅栏，在青石道旁扎了个营地。
“公子，虎跳崖那边传来消息，有高人说，这场兽潮，可能最近一两天就会结束！”
青石道上，正有两个青年，趁着行将正午的温暖阳光，缓缓地边走边交谈。
“这么说，咱们的计划得抓紧了？”穿白的青年倒背着手，虽把一双眉头皱成一团，也不减那深入骨髓的倨傲：“可是，咱们还没找到炮灰，这咋办，总不能再让咱们的人上吧？”
另一个穿黑的青年面容冷酷，淡淡地点了点头：“是不能再浪费人力了。可是要是回虎跳崖甚至洛云镇去找人，时间上来不及。附近倒有个村子，可惜被那姓古的瞄上了……”
“算了，姓古的就是个屠夫，这时候，那村子恐怕早就变成尸骨堆了。白骨引魔阵的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还是再想——咦，真是瞌睡遇到枕头，那不就过来两个人了么？”
“真是万事俱备，东风自来啊。”黑衣青年手搭凉棚望了望，淡笑道：“公子好运气！”
张元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的意识远比常人强大，感知力自然也要强大得多。不过以前他修为低，自己也没注意到，现在随着修为高深，时常便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东西”。
“真是倒霉……王扈……白骨引魔……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