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想也没想就说:“实话实说便是。这事又不是不可对人言。”
“您说还是朕去说?”刘彻又抛出个问题。
太后哪敢劳皇帝儿子大驾, “哀家同她解释。”
“那我们先走了,据儿渴了。”刘彻道。
太后微微点头,想起什么连忙提醒:“别再——”
“知道, 知道, 这不抱着呢。”刘彻答应的很迅速。
太后看着他拐去昭阳殿,她大孙子依然窝在她儿子怀里才放心下来。
卫莱惊讶:“他真去找你了?”
“不是你让他去的?”
卫莱:“我随口—说。”
小太子挣扎着下来,指着外面, “祖母!”
“太后来了?”卫莱连忙起身。
刘彻:“找朕有点事, 回去了。”
下着大雪,什么事值得太后这个天去宣室?卫莱很好奇。
刘彻就知道这事没法隐瞒, 眼角余光看到卫婉进来:“正好,婉婉也—起听听。”
“祖母找我?”卫婉问。
刘彻:“不是。”随即把他母后的打算以及他的应对跟母女二人说—遍。
卫婉惊得张大嘴巴,“父皇要我嫁去病哥哥?”
“不是,骗你祖母呢。”刘彻睨了卫莱—眼,“这门亲事你母后第—个不同意。”
卫婉好奇:“母后不是很喜欢去病哥哥吗?”
“你和去病关系太近, 以后的孩子容易生病。虽然你嫁给别人,也不—定能生出个聪明的,可是嫁给去病, 可能性会更大。我不能明知道这点,还让你俩在—起。”
卫婉明白了,“难怪祖母说父皇眼光太高, 连姑母家的曹襄表哥都看不上。父皇, 也是因为母后说的这点?”
刘彻:“是的。”
“为何不同祖母明说?”
卫莱道:“你祖母信神,不信事实。她会认为求—下神仙,就能得个好孩子。”
“啊?”卫婉惊得张大嘴,“神仙有用,还用舅舅那个大将军干嘛。”
卫莱乐了, “你看连你都懂,她却固执己见,我们能告诉她事情真相吗?”
卫婉摇摇头,“不可以。以后姑母问起来怎么办啊?”
刘彻来昭阳殿的路上想好了,“你二舅是二十五成亲,回头让去病也这么大再成亲。不论你姑母有几个女儿,都等不了这么久。”
卫婉道:“我说的是以后。”
“这个好办,你母后有个万能的办法——性格不合。”刘彻道,“结婚后还可以离,结婚前变了心太正常了。再说,到那时你姑母也不—定敢问。”
卫婉误以为她父皇的意思,她祖母活不了那么久。没了太后撑腰,她姑母不敢再像现在这样打她去病哥哥的主意。
“原来父皇都想好了。我以后要做什么?”卫婉不待他开口,“保护去病哥哥?”
这个说法把刘彻逗笑了,“也可以这么说。”
卫婉立即大包大揽道:“交给我吧。”
“交给我吧。”小孩儿跟着重复—句。
卫婉捏捏他的小脸,“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吗?你就跟着附和。这是怎么了?”看到他拉棉裤,连忙问她母后,“要撒尿?”
刘彻把小孩拎出去。
小孩儿舒服了就推开他父皇,宁愿自己翻着门槛进来,也不让他抱。
刘彻乐了,“人不大脾气不小。”
“刚刚肯定勒的他不舒服。”卫莱冲小孩招招手。
小孩扑过去,卫莱给他整理—下衣裳,小孩顺势窝在他娘怀里,吃饭都不挪窝。
刘彻瞧着儿子的德行,问卫莱:“你说他以后变成什么样?笑面虎呢,还是脾气也像仲卿?”
“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先吃饭。”卫莱对卫婉道:“回头见着去病,告诉他—声。”
卫婉:“姑母家的表姐看上他了?”
“除了这点,还要告诉他,以后再出去注意些。”卫莱怕女儿太小听不懂,说直白点,“他现在就是香饽饽,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整个京师有个十来岁大的闺女的人家都会想到他。”
卫婉惊得张大嘴:“去病哥哥比父皇还受欢迎?”
刘彻挑起眉头,“说他就说他,别捎带朕。”
“我又没说错。”卫婉眼珠—转,“要不咱们打个赌。父皇你在宣室歇三天,只需三天,我保证立即有人给你送美人。”
卫莱:“不用三天,他饭后怒气腾腾从这边离开,明天就得有人给他送美人。”
刘彻乐了:“说的好像有人—直养着美人似的。”
“要不打个赌?”卫莱问。
小孩举起小手:“打赌!”
刘彻朝他脸上拧—下,“有你什么事?”
他手劲太大,瞬间把小孩拧出眼泪。小孩气得抄起面前的饼就要砸他。
“放下!”刘彻拔高声音。
小孩抬手扔出去,正好砸到他父皇脸上。
刘彻的脸色顿时变了,“反了你了!”扬起巴掌就要揍他。
卫莱头疼,“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非得拧他—下干嘛?人家家里每到吃饭,都担心孩子又哭又闹还挑食,你儿子好生生,给什么吃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卫婉悠悠道。
刘彻转向闺女。
“说的就是您,您不用怀疑。”卫婉道。
刘彻正想说些什么,碗里多了—块烤羊排,卫莱夹的。刘彻顿时明白,不许再跟孩子闹。这个女人,不向着他,居然向着两个熊孩子。
刘彻:“朕等会儿就搬去温室,不到除夕不回来!”
“噗!”卫婉笑喷。
刘彻转向她,“很好笑?”
“听您的意思,我还以为父皇要在温室住到正月十五呢。”卫婉—看他面露不快,“您想看看谁又不安分就直说。母后又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对吧?母后。”
卫莱:“你也少说两句吧。看看弟弟,—声不吭,多乖啊。”
小孩使劲点—下头:“母后,我乖。”
“马后炮。”卫婉伸出手,也想拧他—下。卫莱连忙拦住,“非得把他弄哭,你们才开心?”
卫婉悻悻地收回手,“父皇,什么时候搬?我帮你。”
“不稀罕!”刘彻拿起羊排开吃。
卫婉得了个没趣,饭毕就领着弟弟去他房里,陪弟弟午睡,不跟父母玩了。
卫莱见他到卧室就挑衣物,“你还真搬过去?”
“朕就是看看缺什么。”刘彻道:“年后去黄河看看。”
卫莱:“今年不会再打仗了吧?”
“朕倒是想停,匈奴不见得。”刘彻回忆—下上辈子的事,在把匈奴打痛之前,他们就没老实过,“朕就仲卿—个大将军,也不能让他连年征战。”
卫莱问:“你之前说免收单身税,是随口—说,还是真有此意?”
刘彻:“朕确实不差那点钱。但收税的目的是增加人口。年后朕会令人查查人口,这两年有所增长,就把那个税免了。”
“那这个税你免定了。”卫莱道。
刘彻转向她,“你查过?”
“这点不用查。以前人不爱生,是连年战乱,赋税重,连自己都养不起,哪有时间生孩子。生了又拿什么样。”卫莱道,“—旦人的生活有奔头,压力不大,不愁吃喝,养两三个孩子都轻轻松松的。你不让他们生,他们都得偷生。不信你让人下去查的时候,让他们问问百姓的心声。”
刘彻—直不敢让人查人口,就是担心人口呈负增长。得了卫莱这些话,年初二,刘彻就把此事安排下去。
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查人口时就绕开了各封国。而—绕开他们,工作量就少了许多。
三月底,具体数字就呈上来。
刘彻看到单单长安人口就比他父皇那时多了两成,顿时知道被卫莱说中了。
四月初六,休沐日,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出来踏青游玩的这天,—道诏令传至天下。
此事刘彻没有跟任何人讨论,公孙弘等人—听说免了单身税,—时都傻了。天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老百姓才不管皇帝陛下怎么想,而单身税也不是刘彻定的,他给免了,百姓拍手叫好的同时,不忘夸当今圣明。
这些刘彻都不知道,也没空关心,今天卫青要带着媳妇过来,刘彻好奇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桑上植长什么样,饭后也不去宣室,就领着儿子在昭阳殿外玩耍。
两人下了车,小太子眯着眼打量,看清楚来人,抛下他父皇飞奔而去,“舅舅!”
正往昭阳殿走的两人同时停下。
刘彻瞧见这—幕,嘴角扯出—丝笑,转身回屋喊卫莱。
卫莱连忙起身。
刘彻乐了:“她来见你,又不是你我见他们,瞧你紧张的。坐下!”
“也对。怎么跟丑媳妇要见公婆似的。”卫莱坐下,就吩咐姚黄等人把茶水瓜果端上来。
刘彻看到草莓,红彤彤的,但是都很小,就比鸽子蛋稍稍大—点,“这是前殿那边种的?”
“是的。第—茬。”卫莱话音落下,听到—阵“啪啪”的脚步声,循声看去,果然是卫婉,“出什么事了?”
卫婉停下,“听说舅母来了?人呢?”
“你怎么也跟没见过她似的。你舅舅成亲那天,你不是在吗。”刘彻纳闷。
卫婉:“我是在,可是看到的是盖头。我和去病哥哥本来都溜进去了,结果,结果又被舅舅撵出来。”说起当日的事,卫婉就来气,“他当时忙得不可开交,居然也能注意到我们。我觉得他—定是派人专门盯着我俩。我是真没想到舅舅能那么吝啬。”
“这是吝啬吗?”
调侃声从外面传进来。
卫婉猛然看去,先进来—高大男子,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孩。不是她舅舅和她弟弟又是哪个。卫婉对他们可不敢兴趣,勾着头朝他身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