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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氏到了书房,屋里只有荣胤一个人在。
她暗里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房门却在身后啪地被关上。她吓了一跳,看回荣胤,脸上惊色明显。
荣胤道:“怕什么?”
俞氏沉下心来:“没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她抬起头,“如姐儿大家闺秀,居然学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知怎么了,你当父亲的,也不去看看?”
“你不是替我看过了吗?”荣胤望着她,“我向来都很相信你。”
俞氏神情一颤,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我荣胤宠着纵着的妻子,如姐儿不听话,你这个继母代我过去看了,我这个亲爹很放心。”
“荣胤!”俞氏沉声。
“吴家两位舅太太在如姐儿屋里,我想,她们没给你好脸色看?”荣胤接着道,“这就对了,如今谁不知道你是我府里一手遮天的主母,不是我百般纵着的娇妻?
“民间有句俗话,说有后母就有后爹,继女受了委屈,继母就是始作俑者,你说她外祖家的人怎么会对你有好脸色?即便她没有你的把柄。”
俞氏往前紧走两步:“你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荣胤道,“我越是不去,他们才会越是恨你。越是恨你,我回头才越是好收拾你。
“若我去了,岂非我就成不了‘后爹’?不也正好让你借题发挥,把如姐儿险些遭淫贼侵辱的事情当众兜出来?”
俞氏脸色发白,指尖也开始往回蜷。“你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才正常。你总不会以为,在你给秋桐院下过药之后,我会连半点作为都不会有。
“她是我的女人,为我荣胤生儿育女天经地义,你纵是被我明媒正娶的,又有什么资格阻断我的子嗣?”
“那你是因为这个才接我回来的?!”俞氏蓦然惊醒。
荣胤点点头:“你留在俞家虽然清静,可终究占着正妻的位置。你配不上这个位置,只好让你回来,自己挖坑。”
俞氏嘶喊:“荣胤,你可真是条毒蛇!”
“彼此彼此。”荣胤依旧淡淡,“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好人,是你蠢而已。
“你忘了这世道对女人就是不公平的,你以为我不管内宅,便是由得你乱来。
“却没有想过,男人就是再被人指着鼻子骂无仁无义,只要有朝一日把这恶毒继母给收拾了,世人也还是认为这男人浪子回头有药可救。
“你蠢就蠢在不明世情,以为我是真的纵容,却不知道我有退路,而你没有,我是在捧你上绝路。”
俞氏胸脯起伏,指甲都快把衣襟戳破了。
荣胤又道:“毕竟爬得高才跌得重。你若是老老实实,我反倒不知该拿你怎么办好了。”
俞氏颤声:“那如姐儿知道的我跟你联姻的事——”
“当然是我透露的。你厌恶了我女儿这么多年,我让她先治治你也不为过。”
俞氏大笑起来。随后狠戾地冲到他面前:“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引我上钩,你连亲生女儿都搭上了!
“你就不怕今日我若得逞了,毁了她的人你也要占一个吗?!”
“毁她的人不是你吗?”荣胤道,“我是要引你入圈套,可没有让你毁她的清白,你的过失,为什么要算在我头上?”
“就算是我做的,她是你女儿,你就不心疼?”
“心疼。怎么不心疼?”荣胤站起来,缓缓踱到她面前,“可是我只有这样放手冒险才能让你死,又有什么办法?”
“你真想杀我?”俞氏震惊后退。
“想。早就想了。”荣胤道。“不然为什么之前四年你都钻不到她空子,偏今日得手?”
俞氏神色剧变:“你敢杀我?!”
“本来不敢。如今不是时候到了么?”
“荣胤!”俞氏整个人在颤抖,“你若敢杀我,我——”
“怎么样?”荣胤道。
俞氏放下攥着衣襟的手,忽地横了心:“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成亲的了?我若把你老底兜出来,你说你这个大将军还有没有那么风光?!
“你想休我或许还有几分可能,若想因为内宅里这点事情杀我,恐怕你还得掂量掂量!
“毕竟,若没有三两三,我也不敢上梁山是不是?”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因为内宅里的事想杀你?”荣胤睨着她。
俞氏再惊怔。“那是为什么?!”
荣胤望着她,没说话。
俞氏懵然着,忽然间一惊:“你是为了那件事!”
荣胤还是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俞氏神情激动起来,她咬着牙,怒声道:“那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杀的!”
“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如果那天夜里你不是因为要算计我,而故意隐瞒了他出事的消息,我不会等到翌日事出了才知道。而他,也不一定会死。”
荣胤语气还是缓慢又淡淡的,但莫名又有阴森之气透出来。
俞氏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害怕起来。
她想起那个深夜。
因为嫁的不那么名正言顺,自从生下衍哥儿之后她就被他冷落而不再亲近,后来荣璧如又处处与她作对,荣胤对她的嫌恶已到了令她自觉地位不保的地步。
加上荣家老太爷始终不满这门亲事,她担心着老宅那边要给她纳妾,那夜里她便趁着他在府而盘算着留他在房里留宿。
等她沐浴完回房时他却已先睡了,门外护卫来报,说是凌晏在城郊外被官兵堵住了,她嫌凌家多事,于是说荣胤歇了,并打发走了护卫,也从始至终未曾跟他提及。
直到翌日事出,她才知道出了大事,凌晏死了!
那个在朝野上下呼风唤雨的武宁侯突然之间被官家盯上,说他窝藏反贼,就这么一箭射死了!
接连几日荣胤都进出匆忙,他没有寻她发怒,但他每每投过来的目光却总是让人胆寒。
然而再后来他把穆秀秀领回来,对她的态度却又有了转变,他开始完全撂开了对后宅的理会,任凭她们闹腾。
哪怕是她对穆氏和荣璧如做小动作,被他抓到后不但不会公开申斥,反而还会着人给她送首饰布料。
最初她当然是怀疑过的,后来时间久了,也看不出端倪,她便跟自己说,这一定是他没经她允许纳了妾,觉得心里愧疚,对她的补偿!
原来一切都错了,他竟然是在想着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