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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喃喃唤了声“头儿”!而周围的人语声蓦然安静下来。
杨肃浑身僵凝,倏然间站起……
凌渊也腾地起了身:“铃铛!”
随后傅容起身,冯少殷与冯少康起身,就连对面的荣胤也骤然拧眉在长缨与杨肃之间来回相看!
所有人都在望着台下那道实在谈不上壮硕的身影,杨际的拳头倏然止住,目光粘在长缨身上,将她所有动作神情收在眼底。
长缨望了眼谢蓬,伸手去接他手里长戟。
谢蓬握着长戟不放,拧眉瞪视的目光里有着明显不认可的锐芒。
长缨没理会,下力夺过来,越过他轻巧地上了擂台。
她如棵青松般立定在台上,掂着手里的戟,看向对面精壮汉子:“击鼓!”
鼓声响起,兵刃交碰之声如愿传来,杨际抻起的身子缓缓松下,呈慵懒之姿靠入椅背。
随后他侧首,看了眼另一方咬牙挺立着的杨肃,唇角微勾端起茶来,跟东面坐着的顾廉对上了眼神。
杨肃退身坐下,喉结滚动,看向身旁的秦陆佟琪:“她怎么会下场?谁让她下去的!”
秦陆佟琪也是满头雾水,杨肃自己都没这个意思,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让她下场?
“现在都已经打上了,再回来也来不及了,沈将军不知道咱们有准备,站在维护王爷的立场下去应战很有可能!”佟琪安抚道。
但杨肃如何能被安抚得下来?
谁都知道她这一出场意味着什么,她又不像凌渊兄弟,也不像冯少殷傅容,他们生下来就有祖荫可袭,她那身功绩可是她一点一滴自己拼出来的!
她拼到这样的境地,做到千户长之位多么不容易,她怎么能下场去拼个五城指挥使?!
“打完这轮,立马让她下来!”
“下不来啊王爷!”佟琪从未见他如此急怒,也急得一张脸都拧巴了:“这轮看模样将军肯定赢,按规则,赢家不能离场!”
杨肃郁躁难言。
秦陆看了会儿,沉吟道:“都已经下场了,再请回来也于事无补。
“将军从不做冲动之事,属下觉得,既然决定下场,只怕将军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王爷先不必忧心。”
五城兵马司这条方略是她出的,该怎么做,谁还能比她更清楚?自然可以排除她是冲动。
杨肃咬牙深呼吸,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擂台上的对手的确身手不错,这更加使得长缨相信这是东宫一党的安排。
但正因如此,又更坚定了她的意念。
堪堪三十个回合,对方汉子被逼出擂台!
四座叫好声叠起,夹杂着少擎特别矛盾的愤慨的咒骂与喝彩声。
判官鸣金,长缨看了眼对过,屏气凝神,随着鼓声她又攻向了新上台者。
这次不到三十回合,对方已经被打翻。
再起的喝彩声已经高过先前,接下来两轮,赵志程那边已经明显沉不住气,待上场的几个不断被耳提面命,但即便如此,到得台上,也还是在身材体格都并不高挑,但是又无形间透出迫人的强大气势的长缨面前露了怯。
而长缨战了这二人下来,却仍旧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声!
杨肃目不转睛盯着下方,面上虽已看不出波动,但心情却如趁浪乘船,说不清是高兴多些还是气恨她多一些。
望见旁边看直了眼的佟琪,他斥道:“还不端碗茶上去!”
赵志程这边已经有些坐不太住,频频地扭头朝杨际看过来。
至此,胜负结果已经差不多在眼前,长缨挑翻了台上人,台下便只剩下最后两个。
长缨喝了茶,提着戟走到台边,半蹲着跟对手呲了呲牙。
台下两人攥拳怒目,分左右举枪攻来,长缨戟挑上路,腿攻下盘,出手如有千钧。
而对方两人则直攻她面门,多为直击要害之路数。
无奈长缨身形轻灵,劲道却足,一招一式总有落脚之处,不到片刻,左路对手虎口震裂,鲜血染红枪柄,而紧接着右路这个又被了一戟刺中了肩窝!
“沈将军威武!”
看台上周梁黄绩已率先激动地扯开嗓子喝彩!
四面人声如潮,几百双眼珠子几乎要贴在擂台上!
长缨腾空一记鹞子翻身,使左右进击的两路扑空,径直攻向对面,最终以二人惨叫滚落擂台结束了这场比赛。
“还有谁上?”她杵戟扬声。
赵志程等几个人已然不敢出声。
“五城营若无人可上,那就是晋王府胜!五城兵马司三城指挥使之职,当归晋王!”
周梁黄绩均扬声宣告。
赵志程喉结滚动,未及张口,杨际出声了:“沈将军的确威武,不过你可是有军职在身的,你是打算拿下这指挥使的职位么?”
看台上散布四处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来。
“若是,那将军这可是违反规矩的,”杨际道,“沈将军越权竞职,乱了朝纲,这轮不能算数!”
“这若是乱了朝纲,那我倒要问问五城官马司那边人的来历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赵大人可以临时抱佛脚拉人助阵,沈将军就不能主动请缨?”杨肃紧随他话音投眼望过去:“谁规定的?太子殿下您么?”
他不想让长缨应战是一回事,她赢了,杨际不肯承认她又是一回事!
“沈将军是在职的将军,赵大人可以拉人,是因为他招人入营合乎法规!
“五城兵马司出阵的人皆是他们本署的人,沈将军上头可还有兵部、五军都督府以及吉山卫管着,皇弟不谙朝政,不识体统,你可以不吭声,免得贻笑大方。”
杨际口角噙霜,反击回来。
杨肃靠入椅背,笑了下:“得亏我是不谙朝政,不然今日哪里还有太子殿下坐着观阵的份儿?!”
杨际听出话意,目光瞬即寒下。
兄弟俩的争执声音并不大,听到的也无非这一面的近随与后方上首的皇帝。
皇帝瞄了眼他们,抬眼道:“沈长缨怎么回事儿?”
太监扬声传了话。
长缨闻言放下长戟,面朝北边跪了下来:“臣不敢瞒皇上,臣在出场应战之前,已将辞呈递交于兵部尚书。根据本朝法令,四品以下武官只要兵部受下辞呈,便可视为生效!”
全场哗然。
在座的兵部尚书懵然地往身边左右看去,结果一眼便见随从手拎的行囊口露出的半截信笺!合着他这是被强行收下了她的辞呈?
杨肃握拳深吸气,别开目光。
对过的凌渊已然脸色铁青,连傅容都看出不对,拖着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