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部的一份调查结果让石川次郎的办公室里再度恢复了压抑与沉默,郭汝缜撇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渡部,他还以为自己立了功,殊不知石川次郎的微表情已经说明,这个调查结果是一个烫手的山,石川次郎并不满意。
可惜渡部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依旧沉浸在自己调查成功的喜悦中,甚至开始梦想自己执掌特高课的情景了。
渡部如果执掌特高课,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全中国所有的名酒,当然也包括郭汝缜所说的那些酒具。郭汝缜看到渡部的样子忽然更喜欢渡部这个家伙了。
石川次郎办公室的电话声打破了片刻的沉默,电话的那一头是金陵政府的唐部长。
“王田香今天早上发现一个抗日分子的窝点,行动中却却被劫持,这个抗日分子的身上可能有情报,得要活口,所以特务们不敢来硬的,希望零号办公室的郭司长可以出手。”
零号办公室本就是任务型办公室,唐部长遇到这样的事情要求郭汝缜出手时最合理不过的,而且眼前好像也只有郭汝缜能胜任此事了。
“王田香处长绝对也不会有事,抗日分子也一定会被活捉。”
“非常好,渡部,你跟着水户君一起去现场,配合水户君的行动。”
郭汝缜听石川次郎说完之后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欣然离开办公室,没想到石川次郎一道也把渡部派给了自己。
车子里,渡部满脸傲娇的问郭汝缜:“郭司长,老哥问你,你知道老公贩卖背后最大的老板是谁吗?”
“劳工贩卖已经不是秘密,政府和日本军部也默许这门生意,这些男丁卖去当劳工就少了一些抗日武装兵源,不过能安排华人劳工乘坐雾樱花号并在金陵登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老板肯定是个新政府或者日本军部高官,不过位置又不会太高,因为足够高的位置要么看不上这买卖,要么就没有必要让荒木惟杀人灭口。”
“老弟啊,老哥真是羡慕你这脑子啊,不过你猜的不完全准,他位置也很可以了,告诉你,雾樱花号上劳工的卖家其实是三浦和将军,也难怪石川次郎见到这名单会沉默。”
郭汝缜没想到劳工贩卖背后的老板居然是三浦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油头要加戏了,更明白石川次郎暂时没有安排渡部继续调查了。
今天的突发事件郭汝缜一个人去处理最好,之所以拍渡部跟着一起前往其实是石川次郎暂时不想深究劳工贩卖案了,因为渡部递给他的纸条上写的名字是三浦和,这件事情背后牵扯太大。
三浦和贩卖劳工罪过可大可小,可是三浦和安排荒木惟杀掉龟田冢灭口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的问题就复杂,荒木惟现在的身份可是日本伦军反战分子,没想到大油头安排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这戏加的很妙。
“兄弟先祝贺你,抓到了大鱼,前程似锦啊,看来我得去寻点好酒,等老哥升官的时候我们痛快一醉。”
“谢兄弟吉言,你对老哥的支持我怎么会忘呢?”
郭汝缜发现渡部这个夯货好像并没有发现手里的这条线索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搞不好会引火烧身。
车子开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事发地点,一个很不起眼的民居,特务课已经将现场完全控制了起来,王田香被劫持在三楼阁楼,抗日分子的站位在墙角,这个角度狙击手无法狙击,更不好强攻,要想保住王田香的命并且活捉抗日分子,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面谈判。
这也是派郭汝缜来的原因,郭汝缜知道,这个抗日分子并不想死,要不然他早就干掉王田香之后拼一把了,最起码不亏本,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之所以要挟王田香,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不想死,要找人谈判然后讨价还价,要么就是身上有重要的情报还没有传递出去。
对于一个情报特工来说,情报比天大。
郭汝缜一身脱下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深蓝色的领带,这样一身打扮让他看起来略显消瘦但是却很精神,郭汝缜不带武器独自一个人来到三楼阁楼,只见这名抗日分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相貌普普通通,没有特点,这样的人放在人群中找不出来,是很适合当特工的样貌。他的胳膊紧紧箍这王田香的脖子,一把毛瑟c96抵在王田香的太阳穴上,王田香脸上有淤青,他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好像脱了臼,所以他连基本的挣扎也没有。
郭汝缜双手举国头顶对他说:“我是零号办公室的郭汝缜,我没带武器,只想和你好好谈谈,我知道你并不想死,要不然也不会有我们此刻的的见面。”
“狗汉奸!今天老子崩了你俩大汉奸死了也不亏!”中年人说完将枪口对准了郭汝缜。
郭汝缜笑了笑说:“人啊,活着比啥都重要,你说是吗?听你的口音是南方人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广东地区的,我在广州呆过,当年的我在国民党的时候恰逢日本轰炸广州,这么久的轰炸过程中我没有被炸死只不过是运气好,我心中的党国已经在民国十几年的时候死掉了,我们的蒋先生喊话说誓死抵抗,绝不退缩,可是当时的广州布防如何呢?广州炸了一年多,不要说防空火炮了,有高射机枪吗?没有,有一个人在做事吗?没有,
我看到的是国民党政府在马不停蹄的转运物资,你我都清楚,更多的是私人财务,利用政府的力量不顾百姓安危转运自己的财务,这样的事情先生想必这些年见得多了吧。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男鞋前线的士兵知道他们拼死拼活的时候国民党官员在干这些,他们还会选择坚守到底吗?m.
现在国民党政府驻地在山城,日本空军的轰炸机每天在山城上空盘旋轰炸,可是如今的山城和以前的广州一样,有高射机枪吗?有防空炮吗?有空军拦截吗?没有,这样下去,还有任何的希望吗?没有。
重庆的那个花生米,他不是总统,也做不了总统,陷入自己的总统梦里面不愿意醒来,我看海面上最大的痛苦,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沦为地方政权这个事实,华夏人捐献的抗日救国的钱早就被四大家族弄进了自己的腰包,先生为这样的人为这样的政府去死,你觉得值得吗?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王处长,可是这样的死亡有什么意义呢?会改变战局吗?会救活已经死掉的政府吗?不会的,还是那句话,国民政府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尸体腐烂的过程而已。
不要对汪先生有误解,汪先生不是在对付中国人,他在努力缔造和平,和平有什么不好,和平难道有罪吗?沪上也好,金陵也好,武汉也好,蒋先生一拍屁股就跑,那跑不了的百姓怎么办?老百姓和日本人之间不是应该有一道屏障吗?汪先生还有金陵政府就是这道屏障,我和王处长就是这道屏障。”
阁楼里面安静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忽然楼下下传来几声警犬的狂吠,狗叫声在阁楼悠长的过道里产生回声,而郭汝缜刚刚的这段话说的很慢,他的语气温和而有坚定,他的眼神温暖而又坚定,见到抗日分子脸上的变化,郭汝缜接着说:
“先生,你还看不出来谁会赢吗?”
王田香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箍着的胳膊逐渐放松,接着,他被完全松开,王田香得救了,而刚刚郭汝缜的那段话还在他的耳旁回旋,他是个老牌特务了可是他的特务生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劝降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