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杏疏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昨晚她是真的没睡好,看脉案看到十二点钟,毫无愧疚地违背了她对温清礼“十一点前睡觉”的嘱咐。
——当然,昨晚特殊情况,温清礼罕见地在外头过夜。
说起来,这还是结婚以后她第一次独守空房。
杏疏华丽丽地失眠了。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爬起来的时候,尹长沟和温宁宁已经去上学了。
杏疏没好气地接过电话,非常冷淡地“喂”了一声。
“啊……你好?”电话那头的陆霄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杏疏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是陆霄。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这么早打给我,有事吗?”
“?”陆直男懵了一下,脱口而出,“这都几点了还早?”
“……”
活该你单身狗!
杏疏抚了抚心口,深感大佬必然是有某个方面不行。
“有事快说!”
“哦哦,那个……周末有个舞会,说是什么新晋网店的颁奖仪式,我打电话来问你去不去。”
“不去。”
杏疏说着就要挂断。
“诶等等等等,听说这个舞会有很多上榜的店铺店主都会去,我想着去交流一下,有利无害嘛。”
“想去的话你和张明珠去吧,礼服的费用走公司帐。就这样。”
“嘟嘟……嘟嘟”
陆霄听着电话被飞速挂断的声音,感觉不太对头。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在这种方面,出身于贫民家庭被催过债的陆霄总是有种敏锐的直觉。
他思来想去,决定撺掇张明珠再打一个。
于是在躺下十分钟后,杏疏又被第二个电话吵醒。
她抓了抓头发,决定今天要么她死要么打电话的忘!
“哪位?”
杏疏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的语气暴露出太明显的烦躁。
“老板,是我,我是那个,我是明珠啊!”张明珠紧张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这可是第一次给老板打电话呢!
“就是那个……舞会的事,我和陆霄还是想您考虑考虑。”张明珠忐忑地说,“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向您当面汇报一下情况,我们目前在盈利了。”
杏疏一拍脑门,这几天忙着乱七八糟的事,自己的事倒是忘了。
已经好长时间没去公司那里视察了。
可温清礼到现在还没个信儿……
算了。
杏疏揉了揉额头。
“说真的,我不去了。但你和陆霄务必去一趟,万一有好项目不要犹豫,可以详谈。”
“我还有其他事,放心我这边没有突发情况。”
“有你和陆霄在,我放心。”
张明珠挂下电话之后,还回不过神来。
“她怎么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陆霄不放心地看着她。
“她说……她相信我们两个能处理好,要我们两个去参加舞会。”
“她就不去了,让我们别担心。”
“真这么说的?”
张明珠点点头。
“可这个舞会真的很重要,不仅我们一个店,很多店主都会来,到时候拓展一下人脉也是好的。”
陆霄皱眉,很看不惯的样子。
“但我们店的店主……不是你吗?”
张明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自己记错了。
陆霄一噎,好像确实是这么个样子。
“我不管!谁出钱就是谁的!”
“我们俩都是打工仔!”
上赶着当打工仔的人可不常见。
————
杏疏挂了电话倒在床上。
温清礼怎么还不给她发消息啊!!
领了证之后,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冷冷淡淡,反倒有点上辈子那个劲儿。
很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微信上不只是回“嗯”、“好”这两个字,变成了“好的”、“可以”、“没关系”。
非常大的进步。
杏疏叹了口气。
没错,温清礼也是需要出门的。
但没什么规律可循。
实话讲,温清礼的产业有很多。
先说最不起眼但又摆在明面上的部分——温氏集团,涉及娱乐、地产、电子等诸多板块,已经是圈内人默认的温清礼的身份。
明显到杏疏上辈子一直以为温清礼是个温氏集团拿分红的太子爷。
——早年间或许参与过公司运营,不过受伤之后心灰意冷,一直在休养。
这也是外界对他的普遍看法。
不过很显然,“太子爷”这个称呼,并不只简简单单代表这一个身份。
然后,就是那些顶着大大小小名头的公司店铺,有出口贸易方面的,有建材方面的,有房地产方面的等等……
无一例外,都是从事一些不大正规的商业活动。
对此,杏疏有点耳闻,并无实质性体验。
当然,如果仅有这些小买卖和温氏集团少爷的名头,太子爷也并不能因此被称为“太子爷”。
他的产业核心部分,永远是摆在台下的,不能暴露于人前的但又是地下世界里头不可或缺的生意——那些非法暴利的行业。
对此,杏疏可以想象到,并已经有充分体验。
——她到温家的三天以内,就被温清礼的随身勃朗宁吓了个半死。
她肯定地相信,在某些时刻,温清礼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温清礼只是一个混地下的头头,那他迟早会被人当成一个出头的椽子打掉——这是黑社会的铁律:从来不会存在一个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人长久地做大做强。
更何况是掌握几个省的地下生意。
就是那句话——缅甸可不只有翡翠。
但要说温清礼这个靠山吧,其人不详,没有人会知道到底靠谱到什么程度。
或许是有人知道过,但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就像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个“高”,从没有人知道高到哪里去。
但合则两利,太子爷充分相信并身体力行地这么办了。
——永远只有共同的利益。
所以,当小白跨过山和大海,从遥远的美利坚给杏疏传来温清礼即将归家的消息时,她并不那么惊讶。
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总得有人来管嘛。
九路纵队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然太子爷养他们干什么?
他看起来像是只养闲人的冤大头吗?
只是……
杏疏在意的是,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你的消息,却要让我从旁人口中得到你的行踪?
虽然也是出于你的授意,但亲手发一条消息就那么难吗?
还是不忍心破坏只有“好的”、“可以”、“没关系”三个短语的通信界面?
这让她看起来很像一只可怜的狗。
——还是可以随时抛弃的那一种。
杏疏敏感又纤细的神经被触动了,也可能是生理期快要到达,总之心情很不美丽。
“当时手机有被人监听。”
晚餐桌上,温清礼一边笨拙地给杏疏盛了碗朴素的牛肉萝卜汤,一边把佛跳墙里的鲍鱼夹了一块到她碗里。
荤素搭配、海陆适宜,向来是太子爷吃饭的标准。
“小白去公共电话亭打给你的。”
“那你临走之前就一句话也不和我讲吗?”
小白:……
天地良心,难道要太子夜半时分上直升机前把你晃醒说,“夫人,我走了。”之后再走么?
至于交代唐伯要和杏疏解释一句太子爷去哪里去干嘛什么时候回来……
抱歉,一屋子粗神经的男人没有一个懂。
这可是事关太子的大事!行踪泄露了怎么办?有人刺杀怎么办?沿途设伏怎么办?更有甚者——有奸细怎么办?
因此,在一溜儿手下刻意回避这一点的时候,温清礼终于想起来有哪里不对。
一拍脑门,赶紧让小白往家里报个平安。
彼时,唐伯正悠哉悠哉地在花园里巡视枝桠,仿佛一点儿也不关心少爷去哪干嘛怎么样。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干大事的人,从来都是单线联系!”
——出身是地下党联络人员的唐伯深藏不露。
事后复盘的时候,想起那枚不起眼的袖扣,小白皱了皱眉。
蓝鳍那家伙,不靠谱的时候一个顶俩,让他们几个都跟着吃瓜落!
什么狗屁的服装设计师,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监听器都装到身上来了,安保系统的疏漏可想而知。
出身于管理系的小白摸摸下巴,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不过这些都可以往后放放。
此刻最要紧的是——
温清礼一个头两个大地看着杏疏头发一甩,说“我吃饱了”,往楼上走去。
不吃这套。
还以为他是找借口骗她呢。
温清礼失笑。
确实,一个见着枪就能吓傻的小孩儿,让她理解这些确实很有难度。
“以后再有今天这样的情况,预计回程时间务必在临行前确定好。”
温清礼回头嘱咐。
没办法,一群单身狗,过惯了说走就走的日子,不特意吩咐下去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一层。
——包括今天之前的他。
结了婚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有一些归属感。
温清礼客观评价。
毕竟回家的时间得确定下来,并严格执行。
几十年后,看着温清礼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归期内回来,杏疏万分庆幸当初第一次吵架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温清礼:记忆犹新。
————
“诶,你会跳舞不?”
张明珠才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陆霄黑着脸,“不会。”
“好巧,我也不会。”
张明珠尴尬地笑笑,“那……咱俩还去不啊?”
“去!”
笑话,杏疏言之凿凿地说走公司账,他俩还能不去?
至于跳舞——可以学的技能,就不能算不会!
很显然,经过杏疏几个月的言传身教,陆霄也学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了。
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