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两艘战舰一前一后对敌人开炮,荷兰舰也同时用侧舷炮进行反击。双方都是仓促应战,而且是对向而行,相对速度非常快。只一照面的功夫,没有时间瞄准,都打了个空。接着明军两艘战舰同时转向,以一个大回旋调头追赶敌舰。这时就体现出广式穿孔舵的优势,新舰仅仅用了皇家无畏号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转向。不过转向再怎么快,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荷兰舰又驶出了一段距离。朱由榔下令两舰升满船帆全力追赶,把敌舰盯紧。因为刚才一照面的功夫,朱由榔看到暹罗三艘船都非常残破。在持续炮击下,船体被轰得千疮百孔,桅杆上的风帆也破了很多洞。风帆破了洞船速就会变慢,万一被荷兰舰赶上,暹罗船有被俘虏的危险。海船本身就很值钱,再加上船上的货物,最少值万两,被俘损失可就大了。阻止暹罗船被俘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直紧跟在荷兰舰后面,让他们没法安心跳帮夺船。六艘船前后行驶了近一个时辰,荷兰舰距离暹罗舰已经非常近。因为后面有明军监视,荷兰人始终找不到夺船的机会。眼看马上要到白藤江口,荷兰舰不敢继续追下去,只好调转方向往外海撤退。再度交错的时候,朱由榔仔细观察,发现对面是一艘武装商船,不过吃水不深,显然是空载的状态。因为通信手段的限制,这个时代的大海就是完完全全的法外之地。在大海上夺船抢货的收益非常高,顺利得手一次少则赚几千两,多则几万两。只要心够狠手够辣,把俘虏的水手都丢到海里喂鱼,几乎没有人会知道是谁做的。在南洋,这样的事情多如牛毛,不过一般都不是专业海盗所为,而是所谓的武装商船。那些武装商船平时也运货赚钱,看到好欺负的商船才会见财起意,干上一票。现在对面的荷兰舰居然是完全空载,事情的性质就变了。这艘船可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地在白藤江入海口附近游弋,专门打劫前往志灵城的商船。之前明军水师派了很多战舰去琼州海峡,拦截高雷廉的运糖船,效果显着。朱由榔马上想到这是敌人得到启发,有样学样,把“断商路”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现在明廷明面上的敌人有两个,伪两广总督李栖凤和安南副国王郑柞。如果是李栖凤谋划的报复行为,来找茬的应该是葡萄牙人。既然来的是荷兰人,背后策划者就呼之欲出了。“郑柞学得可真够快的,看来他是真不想放弃升龙城啊。”朱由榔看着因为空载跑得飞快的荷兰船,不由得发出感慨。这个时代的枭雄个个都不好糊弄,自己有什么新战术,新谋略,敌人马上就能学个七八成。“这是舅……郑……郑柞派来的海盗?”黎玉缘刚喊了个“舅”字,马上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和郑柞已经是敌非友。只是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直呼“郑柞”的名讳黎玉缘还是有些不习惯。朱由榔自然看出里面的弯绕,不以为忤,笑道:“你继续管他叫舅舅也没关系,当年刘备和曹操打得头破血流,也没妨碍张飞叫夏侯渊大伯。”黎玉缘被看穿了心思,脸红了一下,眼睛很快又湿润起来。“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他不再是我的舅舅……”朱由榔叹道:“乱世之中,你杀我,我杀你,都是为了利益罢了。郑柞不把你父亲软禁,不把你的那些哥哥杀光,他的位置也坐不安稳。你要记住,想把你的家人救出来,以后不能因为亲情而心软,也不能因为仇恨而蒙蔽眼睛。”黎玉缘似懂非懂,不过也不再发问,默默把这些话记在心底,嘴里应道:“是,陛下,玉缘记住了。”……前面的暹罗船看到荷兰人放弃追赶,一面发出如雷的欢呼,一面落下破烂的风帆,等待明军前来会合。明军很快就追上了暹罗船队,和其中最大的那艘靠泊在一起。朱由榔本来只想以“官兵”的身份盘查一番,看是不是普通的海商,没想到对面船上的竟然都是熟人。“参见大明国皇帝。”“参见陛下。”“诸位平身,戈爱卿别来无恙?纳莱王还好啊?”原来这个暹罗船队,是暹罗国王派来的使臣戈沙班。之前在妙当和谈的时候,戈沙班帮了大忙,朱由榔对他记忆深刻。随船一起回来的,还有大明沙廉商站的赵小乙和贺九义。双方寒暄了一番,然后谈起事情的始末。原来自从莽白在赵良栋、王进宝的帮助下成功篡位,就立即把亲哥哥莽达给杀了。很多温和派老臣不是一同殉葬,就是被驱赶出阿瓦。现在缅甸的形势非常险恶,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立足未稳,急需笼络缅甸国内其他势力,莽白肯定要搞大动作。这种局面下,贺九义认为仅有一百士兵驻守的沙廉商站危如累卵,建议赵小乙暂时放弃基地,撤往暹罗避祸。伊洛瓦底江航道基本断绝,沙廉商站也没其他事情可以做,于是赵小乙率两艘小船绕过马六甲,抵达暹罗打听消息。暹罗的纳莱王也深感事态严重,派戈沙班和赵小乙、贺九义一起回志灵城,找朱由榔商议怎么对付莽白。朱由榔对这个局面早有心理准备,白文选也在妙当厉兵秣马,联合各地土司随时准备开战。现在纳莱王先派使臣来联合抗敌,正是他所愿意看到的,马上表示如果莽白胆敢进攻暹罗,大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戈沙班见事情顺利,马上叩头谢恩:“臣代吾王谢大明皇帝恩德。”暹罗也是南洋大国,朱由榔认为应该有更深的合作,把利益捆绑起来,而不单是泛泛的军事合作。“合作抗敌之事,我们回到志灵城再好好商议一个章程出来。对了,你们是怎么遇到荷兰海盗的?”“他们似乎一直在外海游弋,前面已经有一艘海船被劫了。见到我们的船队,二话不说就开炮攻击。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朱由榔点点头,知道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些荷兰人就是故意来断绝商路的。他转头向陈上川下令,把琼州海峡以东的战舰都调回白藤江入海口附近巡逻。“大海茫茫,他们想要拦截商船,肯定不会离开入海口太远。发现空载的荷兰船就盘查,如有反抗直接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