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得慢,下午过半时分,李兴安他们才回到李家竹屋。
车已经停下了,李玉竹还在睡。
李兴安没敢吵醒她,悄悄走下马车来,喊着穆元修,“穆元修,帮个忙,快去喊人开门。”顿了顿,又提醒说道,“小点声,别吵醒我妹妹。”
穆元修看他一眼,轻手轻脚走到宅子门前。
喊人开门,声音小了如何喊得来人?
穆元修往两旁看了看,捡了两块硬泥巴块,朝倒座房那儿扔了过去。
那里住着贵伯和秦虎。
这时候秦虎不在屋中,跟着李兴茂出门去了,贵伯在养伤,睡在床上养神。
听到屋顶上咚咚两声响。
贵伯皱了下眉头,“谁家的皮孩子在捣蛋呢?”
他下了床,扶着腰走来开了门,正要发火,发现是穆元修站在门前,贵伯疑惑说道,“是你扔东西?”
穆元修摆摆手,指了指马车那儿,“玉竹睡着了,小点声。”
贵伯往前看去,可不,李兴安背着李玉竹走来了,李玉竹正趴在她哥的肩头睡得香呢。
“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这会儿才回?”贵伯赶忙让开道。
李兴安背着李玉竹,进了后宅。
穆元修将马车赶进了宅子里,他在厨房找到小推车,将车上的两大坛酒和一篮子鸡蛋放在车上,推到厨房那儿,又回到马厩这儿解下车架子,给马儿刷了尘土喂起草料来。
李立行在家里玩,听到院门这儿的声响,马上跑了来看情况。
但李兴安不理他,还黑着脸叫他保持安静。
李立行只好来找穆元修。
“穆元修!”李立行朝他跑来,兴冲冲说道,“下回出门带我去吧?”
李兴安和穆元修,昨天因为要陪着李玉竹,一起留在陈家。
他们央求田大旺捎口信给家里,好让家里人不要担心他们。
李立行这人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他追着问田大旺,关于李兴安他们的具体去向。
田大旺经不住他的问,说话说漏了嘴,说李兴安和穆元修参与打架了。
这可把李立行兴奋坏了。
于是,李兴安一回来,他就想问问打架的细节过程。
在县城的时候,大家都拍着他的马屁呢,他没有机会跟人打架。
衙役们倒是愿意跟他玩,但他总疑心衙役们都让着他,他一打五居然能打赢,没意思。
穆元修抓了把豆渣丢在马儿的食盆里,淡淡看他一眼,“不带。”
李立行撸袖子,“哼,不带我玩,我就去告诉李伯和李伯娘,说你们昨天打架了,还带着玉竹去跟人打架。哼!”
穆元修拍掉手上的豆渣灰,沉着脸看他,“是吗?”
他上前抓着李立行的腰带,将李立行挂在了马厩旁的一棵树上。
看着离了地的两脚,李立行傻眼,“穆元修,快放我下来!”这家伙的力气这么大?居然能将他提起来?
李立行心里慌起来。
“你不是要去打架吗?就不怕被人挂树上去?”穆元修弹了弹袖子,走开了。
李立行欲哭无泪,大声喊着他,“穆元修,放我下来。”
这树儿一颤一颤地,会不会断啊?
他不想摔死。
“小点声,吵醒了玉竹,李三哥会揍你的。”穆元修头也没回地走了。
李立行吓得不敢嚷了,忙拿双手捂着嘴巴。
李玉竹被李兴安背着送回房里,她才挨床上,人就醒了。
“啊?我都回来了?”李玉竹揉着眼,发现是李兴安送她回屋的,不好意思笑道,“我睡得太死了。”
她坐起身来要去洗漱,被李兴安按着,“躺着躺着,我给你打水洗脸。”
李玉竹笑眯眯道,“好。”
她美美地闭上眼,闭目养神。
有哥哥照顾着,真好。
李兴安打来水,喊着她去沐浴。
“三妹,水放在浴房了。”李兴安在窗外说道,“我去给爹装酒水去,陈家送的桂花酿香气太浓了,惊动了老爹的鼻子。败家老头儿闻到香气了嚷着要喝酒呢,我舀一壶给他去。”
李玉竹笑着道,“晓得了三哥,你去忙吧。”
李兴安应了声,去厨房去了。
李玉竹进了浴房,洗漱沐浴后,换了身衣裳往北院正屋而来。
正屋中,庐陵王穆元修还有李兴安一起在下棋说话。
庐陵王美美地端着酒杯品着酒。
酒香浓郁,确实是陈家送的桂花酿。
庐陵王妃在逗着两孩子玩。
大郡主和二郡主,还有李二公子去了集市的铺子里,没有回来。李兴茂带着秦虎去村里找里正说事情去了,柴娥英在赶李玉竹故事的画稿,在她屋里忙着。
李玉竹走进了屋,“爹,娘。”
庐陵王妃朝她招手,“进来坐,辛苦了吧?”又埋怨说道,“下回别接这么辛苦的活儿。听老三说,你照看那陈家娘子看了一晚。”
李玉竹说道,“我不看着,便是母女双亡了。胎儿大,还是倒生,那家的情况又特别,表面看着家人挺多的,但真正担心那产妇的,却没几人。”
庐陵王妃惊讶问,“这是怎么说?”
李玉竹便对她说了陈家的情况。
庐陵王妃唏嘘说道,“这样看来,陈家娘子真是不容易。男人们做的孽,却要女人承担。”
“明早我再去看看她。”李玉竹说道。
庐陵王妃没反对,“去吧,既然答应看病,就要看好。”
李玉竹看了眼周围,“咦,怎么没看到李立行?他又跑出去玩去了?”
其他人各有事情,这小屁孩可没有差事。
穆元修和李兴安一起回道,“没看到。”
庐陵王妃说道,“那么大个孩子,还能跑丢了?”
李玉竹想想也是,便没想这件事儿了。
而李立行,挂到吃晚饭时,那枝丫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他才掉了下来。
摸摸摔痛的屁股,李平行吓得抖了抖,穆元修好厉害!
下回可不敢惹他了!
李玉竹陪着庐陵王夫妇说了会儿话后,抱着果果来到了南院正屋看柴娥英。
倒不是她要抱果果来,而是果果嚷着要娘。
“这世上,你娘最好,是不?”李玉竹点了点小果果的鼻子。
果果抱着李玉竹的脸,狠狠亲了口,“姑。”
李玉竹气笑了,“还知道拍马屁?姑有两张脸,亲了左边还有右边呢。”
果果听懂了,往她右边亲了下。
亲了一脸的口水。
李玉竹更气笑了,“你这孩子,弄我一脸口水!”
柴娥英画累了,正抬头,听到门口姑侄两人的笑语声。
她放下画笔走过来,笑着道,“果果好像又要长牙了,最近老是流口水。”
她拿着帕子将李玉竹脸上的口水擦掉了。
“行吧,我原谅你了。”李玉竹笑着点了下果果的鼻子。
柴娥英将果果接在怀里抱着。
李玉竹得了空,来看柴娥英的画。
柴娥英画得很快,桌上已经有一叠画稿了。
李玉竹一张张翻看着,惊讶道,“大嫂,你画得好快,昨天到今天,也才两天而已。”已经画了二十来张了。
比上回给李立行画的还要快。
柴娥英笑道,“我按着你说的,有些图只稍稍改下表情就可,当然快了。”
李玉竹说道,“有这些图就够了,我让三哥拿到县城叫小成子刻出来,画模刻好,等田大哥那边的字模刻好,咱们就可以印书了。”
要是销量好,她就扩大规模。
到了第二天早上,李玉竹来找柴娥英时,柴娥英又多画了几幅画。
加上之前画的,已经有三十幅稿子了。
“大嫂,你昨晚熬夜了么?”李玉竹看着柴娥英的双眼,“这两眼都是青的。”
柴娥英笑道,“也没有太熬夜画,是景儿,昨晚睡前吃了瓜,一晚起了三回,都是他闹的。”
李玉竹走来看打着哈欠的李景,“是你闹得你娘睡不好吗?”
李景伸手挠头,一脸无辜,“我不极(知)道。”
柴娥英好笑道,“他哪会记事?睡得迷糊呢。”
她确实熬夜了,不过是几幅画而已,并不算什么。
不过,李玉竹却是心知肚明的,柴娥英一定熬夜画画了。
李景这孩子昨晚没有吃瓜。
“谢谢你,大嫂。”她感激笑道。
柴娥英看了眼屋外,催着她,“天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陈家吗?快去快回。”
“是咯,我得出门了。”李玉竹和两个孩子挥挥手,拿着画稿来找李兴安。
李兴安会送她去集市附近的陈家,再去县城。
但去陈家,李兴安不放心李玉竹一人前往,谁陪着李玉竹去,就是个难题了。
李兴茂要看田里的事,二公子要陪二郡主和大郡主去看铺子。
李立行就知道玩,干不了正事的人。
“让穆元修陪我去吧。”李玉竹想了想,说道。
李兴安炸毛了,谁去也不能让穆元修去!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他摆手。
李玉竹看着天色,“再拖延下去,一天就过去了。那就别找人跟着了,我自己去吧。”陈家人也不是那么可怕。
两兄妹商议不绝时,穆元修来了。
他老远就看到李兴安和李玉竹在争论着什么。
走到近前,听清了内容后,他说道,“我去县城吧,你们去陈家。”
李兴安笑着拍拍穆元修的肩头,“那就辛苦你了。”
李玉竹无语,李兴安尽欺负穆元修。
“穆元修,那就拜托你了。”李玉竹将画稿递给他,“这些交给小成子,叫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刻好。”
穆元修将画稿塞进怀里,抖了抖骡子嘴上的缰绳,“好。”
穆元修离开后,李兴安松了口气,轻松说道,“三妹,该去陈家了。”
李玉竹看着穆元修走远,坐进了马车里。
这副担忧的样子,看得李兴安心里着慌,不行不行,一定要给穆元修说个媒,好像陈家姑娘也不错?
嗯,就这么办了,去陈家说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