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从金银巷带着景逢吩咐的那些吃的紧赶慢赶赶到医院的时候,言语已经靠在景逢身上睡着了。
徐远还没发出声音的嘴生生把那些要冒出来的声调给吞了回去。
景逢这会儿才终于舍得把眼神从言语身上挪开,落在徐远身上。
他轻轻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嘘。”
徐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得把食盒给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得将门关上溜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刚刚里头的画面。
言医生好像是靠在景哥肩膀上的,景哥好像是在摸言医生的头。
徐远忍不住抖了抖,砸吧砸吧嘴。
要不怎么说景哥是女性杀手呢,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和言医生关系这么好了,简直属于超速阶段了。
徐远摇了摇头,颇为佩服,想着什么时候得向景逢取取经了。
言语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靠在景逢身上稍稍动了动,吓得景逢大气不敢出,一直轻轻替她顺着背。
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景逢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应该很累了,这几天起早贪黑忙得很,有空能让她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景逢趁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细细看着言语的脸。
她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皱眉头,小脸总是有事没事蹙在一起,实在叫人想要心疼她。
景逢轻轻笑了起来,伸手轻点了点她的眉心。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言语突然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只在自己跟前的手。
还有景逢离的很近的脸。
景逢的手僵在半空中还没有接触到她的眉头就已经被发现了,他有些懵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舔了舔唇,讷讷得将手收回来。
“你睡着了,我正准备叫你。”
“吃的来了,趁热。”
言语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景逢身上逐渐热起来的温度。
她微微侧头看了看,原来自己一直靠在他肩膀上。
言语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有些头晕。
景逢见她反应激烈有些想笑,生生憋住,站起来的时候牵动了一直被她靠着的已经麻了的肩头有些不大舒服。
“趁热,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言语这辈子长到二十八岁头一遭在外人面前熟睡,并且是在她清醒的情况下自主得睡过去的。
言语有些不大敢相信。
她拍了拍脸,明明之前在看书,怎么就看着看着睡着了?
言语还没想明白,景逢已经将餐盒里的饭菜全部端了出来,回头冲她招了招手。
“吃饭了。”
这一顿金银巷的饭菜言语实在是没吃出来什么味儿,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刚刚是怎么就在景逢面前毫无防备得睡着了的。
她并不敢相信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如此信任景逢了。
又或者是熟悉,熟悉他的味道和他在身边的这种感觉。
言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缴械投降弃城而去,但她又很是矛盾,她好像并没有想去守住这座原本固若金汤并且立誓不能有人进入的城池。
如今景逢不费一兵一卒,单枪匹马而来,只是站在城门轻轻招了招手,轻轻笑了一下,好像那扇坚固的城门就在一瞬间动摇了。
言语之前在食堂吃了面条,这会儿其实是吃不下去的,不过她还是尽力得塞着。
景逢倒是吃得开心,毕竟他近些日子一直忌口忌得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大骨汤了,能吃些有颜色有味道的可是把他乐坏了。
不过这些所有外在原因都不足以抵得过一个言语罢了。
景逢还没吃完的时候言语的电话就响了,是一楼的。
景逢现在一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把她的手机给扔了去,好叫她能好好留在自己身边不被打扰。
见她接了电话要走,景逢一下子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要走了?”
言语点了点头,“有个病人情绪不稳定我去看看。”
“晚饭……你自己吃就别等我了,我指不定忙到什么时候。”
景逢有些不情愿得点了点头,抬眼去看她,眼里忽闪忽闪的带着无辜的眼神让言语有些酥酥麻麻。
“晚上还来吗。”
言语摇了摇头,“不了。有些忙。”
“其实你已经好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办理手续让你提前出院,只要每周……”
言语的话还没说完,景逢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将她的话截住。
“我不出院,你忙去吧。”
言语看了他几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外走。
她走后病房里她的味道几乎是以光速消失,景逢想多留会儿都无能为力。
面前金银巷千金难求的美味佳肴突然黯然失色,连香味儿都被言语给带走了。
景逢叹了口气,很想把那些旁人送的稀奇古怪的宝物全部拿过来挨个试试看,总有一个能将言语给绑在身边不离开的吧。
像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景逢没忍住笑出了声。
言语这一走,景逢也没吃下去,草草吃了点儿便让在医院里待命的徐远上来收拾收拾把东西带走。
只是没等来徐远,倒是等来了苏怀喃。
见到苏怀喃的时候,景逢有些头疼。
这人阴阳怪气的还成天阴魂不散,实在讨嫌得很。
“苏医生有事?”
苏怀喃笑了一下,“替言言来给你做例行检查,景先生住院已经十多天了来看看你恢复如何。”
景逢眉梢轻挑眼神清冷,“不必,还是让我的主治医生替我检查。”
“我猜想苏医生来这里怕是还有其他事吧。”
苏怀喃知道他聪明,也不愿意和他再纠纠缠缠兜兜转转。
言语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花了二十年走近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手。
苏怀喃紧了紧后槽牙眼神冰冷又带着一股韧劲得看着景逢。
“景先生是否在追求言语。”
景逢知道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言语,只是没想到他开门见山问得这么直白。
景逢坐在沙发上的腿并没动,他虽是微微仰头去看苏怀喃的,却并没有一丝一毫被盖过气势的感觉。
他只是坐在那里,无需动作也无需狠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证明他的身份和他的力量。
景逢轻轻点头,“是。”
“我自知没有资格要求您离言语远一点,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和言语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八岁那年我认识她,自那天起一直形影不离。我想对言语来说,一时兴起还谈不上爱的好感不足以抵得过我与她这二十年的情谊。”
“我是她第一个接纳的人,也是与她相伴这么多年的人。我想景先生其实很清楚在她心里我们的位置。”
“毕竟手术室门口她选择了我,今天她也选择了我。”
苏怀喃顿了一下,轻笑,“哦对了,中午言言工作结束我们一起吃了饭,吃完之后她才想起来你在等她,这才上了七楼,希望没有因为我耽误您的事。”
景逢一直以来被教导的作为高级物种,作为神明需要的教养和内涵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以此来强压着随时都会因为愤怒而钻出来的那对耳朵和那条尾巴。
苏怀喃的眼神带着得意和挑衅,他以为他最后的话是击倒景逢的关键,是让他明白自己处境的关键,但其实并不是。
景逢突然很想回到从前,回到还在她身边的时候。
回到那个下雨的夏天,回到她将自己带回家的时候。
明明是自己,明明是自己最先认识她,最先爱上她。
明明自己才该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人。
景逢微微低垂着头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瘆人。
“苏先生,言语到底选择的是谁你又如何得知?”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向她表白,光明正大得竞争,而不是在背后耍这些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挑拨离间。”
“毕竟在我的认知里,这种事情应该是无知的女人才会做的。”
“而苏医生您,至少还不到这个程度。”
景逢说着,顿了一下,缓缓站起来背着光直视苏怀喃,眼神冰冷又叫人害怕。
“还有,我希望苏先生搞清楚一件事。”
“我景逢要喜欢谁追求谁,没有人能干涉,而言语是否接受我对我动心,也没有人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