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在大概半米的时候,祁冬青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钟怀远的身体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几度,可对方脚步未移,更没有出手结束这次试探。
他任性地将这份酒后的反应滞缓解读成默许,于是又往前倾了些,有些蛮横地闯进了亲密距离的范畴。
钟怀远显然是刚从正式的宴会场中离开,可原本应当束着领口的昂贵布料不知所踪,只剩下大敞着的风纪扣。这样的钟怀远少了些平日的风度,却多了几分生动的颓然,祁冬青仰头注视着他,难抑心中怦然。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目的的对视,谁都没有说话,好像任何一个音节都会打破稍纵即逝的平衡。彼此身上的味道霸道地攫住感官神经,草药与酒精在春风中留下纠缠的痕迹。
带着些许果香的酒气随着对方的呼吸渡到了脸上,祁冬青昏昏顿顿地想,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如此大胆地,在趁虚而入之后还妄图趁人之危。
今晚发生的种种,祁冬青其实全部都知道,夏泽兰全都告诉他了。
夏家的医疗器械公司与仁济医院有着十数年的合作来往,长姐知晓他爱玩的性子主动承了家业,今晚的宴会自是代表家中到场庆祝。姐弟二人无话不说,在场的夏润竹第一时间转播了这场空前精彩的家庭伦理剧,经过夏泽兰的二改二创,到了祁冬青耳朵里难免多了些艺术修饰的成分。
“你家远哥哥真是不得了了!”夏泽兰在电话里啧啧称奇,充分表达了不在场的可惜,“武松豪饮十八碗打死一只老虎,钟怀远才喝了几杯勾兑饮料就敢给他老子拔刀相向。”
祁冬青半信半疑,下意识维护男神的正面形象:“他才不会这么暴躁。”
“要不要这么较真,我这是类比……他那话说出口跟刮在人脸上的巴掌有区别吗?”夏泽兰无语道,“一屋子贵人,真的一点面子不留。”
“我姐说她为钟怀远的坦诚和勇敢激烈地干了一杯。”夏泽兰在电话里笑得快断气,“香槟直接浇到了隔壁李老板的手工皮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钟怀远选择护理开始,钟教授便没有在公众场合主动提起过他。祁冬青虽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依然能从钟教授日常对小儿子的态度中推测一二,钟怀远的这一晚一定格外艰难。
明明身边围着好多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可祁冬青的心情却沉重了起来,好像已经预见了钟怀远的情绪低落。于是他临时发出了邀约,只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光明正大安慰他的位置。
祁冬青嗅着钟怀远身上有些复杂的气息,除了明显的酒精,烟草也在那身衣衫上渍出了存在感。他这才真实地感受到钟怀远是真的如他所愿来到了身边。
祁冬青一直微微动着鼻尖,非常明显的嗅闻让钟怀远的眼神逐渐变得慌乱。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早就重叠的影子,依然有些愣神。钟怀远不喜欢脱离掌控的感觉,那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此刻,他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和祁冬青之间的氛围有些脱轨。
“你喝酒啦?”
祁冬青的眼睛明亮又坦诚,纯净如山上刚化开的雪水,叫钟怀远联想不到那些龌龊的东西,推拒的指令已经到了手臂的神经末梢又被他及时止住了。
“嗯,但是不多。”钟怀远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在他闭眼舒缓的间隙,祁冬青已经退回了让他舒服的位置,就好像刚才两个人漫长的对视没有存在过一样。
耳边有担忧的声音传来:“你头晕吗?我扶你。”
钟怀远下意识地拒绝说:“不用……”
“之前在急诊你也掺过我,礼尚往来嘛。你喝过酒又在门口吹了好一阵风,别逞强啦。”祁冬青二话不说,双手径直穿过了钟怀远的臂弯,虚虚围着他的手臂,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走吧,上楼坐一会儿,我给你泡壶茶解酒。”
钟怀远拗不过他,又怕挣扎间伤了人,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根过分热情的人形拐杖。
三层楼的台阶说长不长,并不足够让钟怀远揣摩明白祁冬青的个性。他的温柔是给予所有人的,可一双眼睛一次只够装下一个人,钟怀远被他和煦的眼神浸润过,就很难再逃开和戒断。
他就静静守候在原地,等待着别人流着泪回头。一定有很多朋友受过他的宽慰,但他一次只渡一个人。钟怀远想,这也许就是祁冬青表达对友情尊重的方式。
“远哥喝茶。”祁冬青掖着略显宽大的衣袖,将杯子搁到对面的桌沿。
“谢谢。”
钟怀远看着青瓷杯中逐渐浑浊的茶水,那陈茶的卷叶在沸水中沉浮、舒卷,仿佛溺水的囚鱼,仿佛挣扎的庸人。
“你来晚啦,不然就可以蹭课。”祁冬青撑着下巴,歪头说话的时候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肉卡在指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