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的?
迟屿也记不太清了。
好像是从沈意浓给他辅导功课的时候,又好像是迟、沈两家成为邻居的时候。
记忆绵长又磕绊,印象深刻的不过寥寥。
悸动的开端,该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的那刻。
她梳着简单的马尾,与他在浪漫的海边餐厅。
站在视野最为广辽的天台,欣赏着漫天烟花。
海风吹起沈意浓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裙,发丝在风中萦绕勾起弧卷。
肆意又自由地味道扫在迟屿的侧脸,竟让他看的有些失神。
仿佛全身的灵魂被抽空,鼓动震跳的心脏,皆为她而来。
15岁年少的他,第一次尝到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迟屿看着床上的沈意浓阖着眼,睫毛浓密且长的将阴影投在下端。
白皙的面容上一片恬静,莹润饱满的唇瓣没了过分的嫣红,呼吸清清浅浅。
“忘了。”
黎青就此沉默,但眸中的深邃和氤起的淡淡荧光。
让他整张面庞,都酝酿出一股难以探清的城府和谙笑。
迟屿来部队多少年,他便认识他多少年。
当时他还是个只知道横冲直撞地毛头小子,没少挨班长的训斥。
也没少因为犯错而受体罚,站夜岗。
但迟屿的性子也是出了名的轴,一根筋死到底,认死理就是认死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像个刚出生的虎犊子,碰到谁都不怕,受了伤才默默找个角落自己舔舐伤口。
黎青刚开始为他医治伤口的时候,觉着他就是个不会笑的榆木疙瘩。
部队里的人都弥漫着传言,说他是家世显赫的贵公子。
因不爱荣华富贵,又不愿西装革履经商,这才跑到军校来自虐。
像是叛逆劲使过了头。
直到有一次迟屿跟着出去执行任务,回来后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小腿腿骨断裂,需要卧床静养。
黎青作为军医,每天都会来探视他的情况。
大致也只是问问病势症状,用药有无哪里不适。
除此之外,他们依然没有其余言谈。
到了夜里,黎青接到紧急指令,说医疗军送来几个伤势很严重的士兵。
已经快殃及到了性命,他立马赶去支援,做手术做到凌晨四点多才消停。
眼瞧着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他索性也不睡了。
顺道去了病房,看看那几个受伤的新兵蛋子有没有好好就寝。
结果就发现——
靠最里面的病床上,迟屿将头顶的夜灯打开,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边缘都被摩挲的起了卷皱,但正中间站着的女孩,笑靥如花,如沐春风。
再到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军校,首次担任少校军衔。
那张照片始终被他完好地保存在军服左胸内口袋里。
黎青突然觉着迟屿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傲娇,居然有股子铁血柔情存在。
两人也算在众多任务当中配合默契,慢慢便熟络了起来。
现在回想,这小子居然暗恋了这个女人七年?
他摩挲着下巴,摇摇头否定。
瞅着迟屿刚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不止七年。
沈意浓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日光东升的温柔的折线,透过湛蓝色的窗帘缝隙,映射在她细腻无暇的面容上。
仿佛连细腻的小绒毛都能够清晰地看见。
薄到能看清血丝的眼皮颤了颤,掀抬起朦胧,好几十秒瞳孔才聚焦。
粗糙白洁的床褥布料,空气中稀薄的消毒水气味。
还有这陌生的医疗床和静谧的单间病房,让沈意浓惺忪地眼瞳里,立马升腾起了警惕。
她这是在哪儿?
她双手撑着床起身,肩窝处传来的阵阵酸痛,疼的她直蹙眉。
浑身的骨头也像是老化了一般,咔吧咔吧地响了好几截。
黎青身穿白大褂,带着几个护士正好来查房。
“醒了就好,免得某人担心,拿我开涮。”
他走到沈意浓跟前,完全忽视她的提防和小心翼翼,口吻熟稔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军属养老院,你昨天是被阿屿从酒店里带出来的,我是负责你这床的军医,我姓黎名青,随便你怎么叫我都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意浓看着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男人,莫名有种被洞悉干净的空慌感。
阿屿......
他说的这个人,是迟屿吗?
能叫这么亲密的称呼,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沈意浓依稀记着昨天差点被黎景深用强,是迟屿突然闯进来把她带走的。
当时她浑身烧烫地厉害,像是被丢进了沸水滚滚地大口锅里。
险些要把她烧化。
“没有不舒服,谢谢黎医生。”
黎青看着沈意浓面眸冷清,语气萧然。
面对陌生人时,眸底里的疏远和隔阂把控的相当缜密。
除了刚刚跟他对视过一眼,现在连眼皮都没抬过。
挺有个性的女人。
难怪阿屿会牵挂这么多年。
“没有就好,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还需要再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有任何问题,大可按床边的护士铃。”
“阿屿出去给你买早餐,很快回来。”
黎青笑的人畜无害,客客气气地跟沈意浓说明情况,匆匆来徐徐去。
她看着他的白大褂一角消失于眼眶,谨慎地下床走到窗户跟前。
大约半座小山的距离,便能看到沈怀洲所住着的区域。
黎青刚刚说这里是军属养老院?
哪有养老院配备这么年轻的医护人员,而且医疗设备还这么齐全。
在沈意浓听来,不过就是对外的说辞。
这里更像是个被秘密笼罩起来的军属医院,表面看起来建造得与养老院别无差异。
但里面的机构却别有洞天。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部队执行任务都属于国家机密,非普通人能知晓。
既然黎青说他是养老院,那她便当养老院对待就是了。
毕竟,沈怀洲跟她所住着的地方,属于同一片区域。
沈意浓可不想因为触犯什么特殊条例,而至父亲和迟屿于不利之中。
“既然醒了,就去洗漱洗漱,然后出来喝粥。”
突然,病房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