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她不经意地将瓷瓶掩了掩,眼神落在院内的海棠树上。
锦枫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道:“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今晚入宫,与卿宛比诗词。”
楚芸怜将手扯出来,应了一声,见锦枫还站在这儿没走,便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锦枫却恍若未闻,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锦枫却倾身而上将她圈在了自己面前,楚芸怜背抵着柱子,手却顺势将锦枫推开,忙不迭地转身进屋。
锦枫跟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将她抵在屏风上,双手禁锢在两侧,他的眼里似是藏着万千情绪,可又不知该用哪种情绪对着楚芸怜。
楚芸怜被他先后两次强势禁锢很是茫然且手足无措,锦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怔愣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
“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哪怕是半分?”
不知为何,锦枫说这话的时候,隐忍的眼神让楚芸怜不知该怎么回他。
“你跟我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同心咒,为了前世的因果吗?”
楚芸怜不忍再看锦枫那受伤的眼神,别开了脸问道:“锦枫,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实话实说就好。”
“你不是想让我留下吗,我留下了啊...”楚芸怜想说得更自然些,可一看到锦枫那黯然的脸,有些话她便说不出口了。
“你心里是不是只装得下一个人,前世今生...都是那个人...”
楚芸怜不再说话。
前世今生,都是那个人。
都是那个人吗?是千溟吗?她心里装的...一直都是千溟吗?那个她想恨却恨不起来,想爱却不敢面对这份爱的人吗?
见她不说话,锦枫的眼眶,终究是红了,像是自嘲地笑道:“你宁可一直等...一直等...都不肯,放手吗。从前世等到今生,你还要等下去吗?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看不到别人吗?楚芸怜,你说啊!”
楚芸怜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眼神深邃而淡漠:“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你心里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特别,你可曾...爱过我...哪怕是一丝一毫,有过吗?”他放软了语气,近乎乞求地问着她,看着她,不敢错过她的任何情绪与表情。
楚芸怜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抬眼看着锦枫,眼神坚定而决绝:“锦枫,这一世,我是来还债的,我欠你的,终归是要还的,我不想因为我前世的因果,让你生生世世都受这咒术的折磨,我会陪你,会留在你身边...”
“可你不会爱我,对吗?”锦枫神色黯然,“即使你留在我身边,也不会对我生出半分情意是吗?”
楚芸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锦枫,对你...唯独感情,我给不了。”
锦枫松了手,恍惚退了几步,撑着桌子,不再看楚芸怜,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楚芸怜很是不忍,但她真的没办法给他,他想要的爱,哪怕他只想从她这里得到这一样东西。
“楚芸怜,你是我锦枫,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你怎样都可以...唯独不要...委屈了自己...”不知他忍受了多大的心痛,才能说出这话来。
楚芸怜看着锦枫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能说出口来,锦枫...苏眉对你,是万里无一的好...
楚芸怜疲累地坐在地上,小黑从外面钻了进来,跑到她面前趴着,看着她,似是在无声地安慰,楚芸怜腰间的瓷瓶发出轻微的绿光。
“芸姑娘...”
楚芸怜没有回答,那声音犹疑了半晌继续说道:“芸姑娘,睿王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姑娘为何要这般糟蹋他的心呢。”
楚芸怜埋首在双膝间,摇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我没法骗他...终归会负了他这一片心,如此...不如早些说出来的好。”
瓷瓶恢复了正常,那声音也不再说话了。
锦枫回到书房,任何人都不见,把自己锁在房里,看着楚芸怜的丹青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或许不会吧,我死了,你便自由了,你该很高兴的...
你依旧,还是藏不住你的心思,就算是骗我一下,也不愿,他真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吗...
锦枫那般高傲冷漠的人,此刻竟哭得像个孩子,泪水打湿了画纸,楚芸怜的眉眼晕开,变得模糊了起来。
楚芸怜...弋阳便是那个你一直在等的人吧...我都不敢提他,我多怕会看到你像前世新婚前夜那般,我真的怕...
“子睿可在里面?我...”
“郡主,王爷现在正忙,谁也不见,郡主还是请回吧。”
幽诺将苏眉拦在了门外,苏眉想再说什么,可幽诺态度很是强硬,苏眉便只好先端着汤羹离开了,刚离开便看见楚芸怜也端了些吃食往书房去,苏眉便将东西放下远远地跟了过去。
楚芸怜在书房门外徘徊了一阵,幽诺不曾拦她也不曾赶她走,任由她在书房门口转悠,她想敲门进去,可中午才将人伤了,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再进去,最后还是将东西放在了门外,对幽诺说道:“你家王爷怕是醉了,晚上还有正事,你将这汤药拿去给他喝了,也好醒醒酒。”
幽诺有些意外:“你怎知王爷他...”
楚芸怜无奈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转身欲走,却被幽诺叫住:“姑娘,怕是只有你能劝得住王爷了。”
虽然这都是楚芸怜一手造成的,可是幽诺再不满,现在还是得靠着楚芸怜才能让锦枫好起来。
楚芸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锦枫却开口问道:“芸儿,你这一来一去是为何?进来吧...”
听得出些许朦胧的醉意,楚芸怜听着,没办法只得进去,苏眉远远地看着,手里的绢帕都快被她绞烂了,那眼里的恨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一进门,楚芸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淡淡地皱了皱眉头,看着一地的宣纸画笔和酒坛子,随意捡起一张,便是她的丹青,她莫名地心疼,却只能无奈地叹气。
往里走去,只见锦枫靠着书架坐在地上,一只手放在屈起的那只腿上,手中的酒瓶子摇摇欲坠,他垂着头,头发有些散乱,月白的锦衣上满是酒渍,他那般爱干净的一个人,如今这模样让人看着就难受。
楚芸怜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唤他:“锦枫?你没事吧?”
锦枫那空着的手却猛地拽住了她,她受了惊却不曾躲开他,任他拽着,他颓唐地抬起头,眼眶通红,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淡漠地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楚芸怜看着他这幅样子,很是难受,抽出手来说道:“锦枫,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不要这样子好吗?我会担心你的,苏眉也很担心你,大家都很担心你。”
锦枫淡漠一笑,似是自嘲,说道:“别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要你,芸儿...”
他的那一声芸儿,让楚芸怜有些恍惚,久久地没有说话。
“锦枫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难受,不管怎样,这一世我都只能嫁给你...”
锦枫通红的眼看着楚芸怜许久,最后似是叹了一口气,别开了脸,不再说话。
楚芸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蹲在他身旁,夺过他手里的酒说:“别喝了,一会儿还要进宫,你这样子,怎么说?”
锦枫淡薄一笑,摇摇头:“无事,随意就好。”
他这么说了,楚芸怜自然没话说,便聊起了今晚的事,强行扯开话题:“话说那卿宛可是个大才女,就凭我这拿不出手的才艺...我恐怕很难赢她啊。”
锦枫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以为你担心什么都不会担心这个的。”
楚芸怜感觉有些好笑,也有些松了一口气,庆幸锦枫没有再在刚才的问题上纠缠了:“那你真是心大,我可是担心得很呐。”
锦枫继续坐了一会儿便兀自起身,楚芸怜也跟着起来了,无奈她蹲了太久,脚已经麻了,一个不稳便要摔了下去,锦枫似是料到她会这样,很是自然随意地将她拽住了,楚芸怜才勉强没有摔倒。
可是低头一看他拽的东西,楚芸怜嘴角抽了两抽,凉薄地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这样拽着我的腰带...”
锦枫淡然自若地收回手:“哦?可能是方才喝得多了些,有点醉了,芸儿会为这事怪我吗?”
楚芸怜很是无语,瞪了他一眼:“不正经。”说着便理了理衣衫,锤了锤腿,准备出去。锦枫却拉住了她说道:“一起吧,一会儿去我房里看看晚上穿什么合适。”
楚芸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指着自己惊愣地问道:“我?”
锦枫点点头,楚芸怜干笑了两声:“平时不都是郡主...”
“现在你是侧妃,她不曾入王府,这种事你不做谁做。”
楚芸怜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左右自己也是要嫁给锦枫的,这种事还是得做,想通了之后便点点头同锦枫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