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忠武将军河东平阳县司胜文州敬拜。”
盛夫人低声念出。
她捏着那薄薄的一纸拜帖,陷入了沉思。
靖远侯,是爵位。
忠武将军,是天子亲封的四品官位,虽不及爵位那般尊贵,可也不算辱没侯府。
河东平阳县,是靖远侯的祖籍所在。
靖远侯,姓司名胜,字文州。
“倒是合规矩……”
盛夫人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慌了一瞬,便整好了仪容,将拜帖轻放在桌上。
“你去回了你家侯爷,便说盛家候他大驾。”
盛夫人抬眸,看向前方弓着腰的奴仆,回道。
“是,小人定将夫人的话如实转告给侯爷。
另,侯爷还说,此行世子同随。”
“这是为何?”
那人似是为难,只笑不语。
静默片刻后,盛夫人道:
“罢了,只当本夫人从未问过你此事,可记住了?”
“是,小人谨记。”
靖远侯府的人朝着她行一鞠礼,随后退了出去。
待到那人彻底走后,盛夫人面色一凝,猛的站起身来,将一纸拜帖塞入袖口,向身后的下人快语。
“老爷何在?”
“回夫人,用完午膳后,老爷说是要去寻姑娘,只怕此刻正在姑娘处。”
“那就去姑娘屋里……”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盛筱筱所在的屋子而去。
……
“爹爹,姣姣真的真的不想出嫁!出嫁后就不能时常见爹爹娘亲了,姣姣不要!”
盛筱筱一把扑到他爹的怀里,掩盖住了眼底升起来的烦躁。
她爹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说了好些子废话又引出了这个话题。
要不要嫁给司季淮?
答案当然是“不要”了。
为只见过一面的两个人牵线,要说没有目的,傻子和小孩才会信吧?
只可惜,盛筱筱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只有七岁的盛未姣。
她在之前的世界里,活了二十年,又在第一个位面里活了半年,现在少说也有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岁,她已经是个心智成熟,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了。
拥有远超出这里人的眼界和思想。
包办婚姻注定不会幸福。
可盛筱筱作为一个普通人,想要的,偏偏就只有“幸福”二字。
“当真不愿?”
她爹还不死心。
盛筱筱离开了那个看似温暖实则冰冷的怀抱,嘟囔着一张脸,两手叉腰,又背对着他。
“不愿不愿不愿!爹爹要再说此事,姣姣可要生气了!姣姣生气很可怕的!婵酥都哭了呢!”
盛筱筱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咽了一口口水。
她正忐忑着,突然后面传来了几声笑声,她猛的身子一轻,被她爹抱上了腿。
“好好好,姣姣不嫁便罢了吧,大不了爹爹日后再寻个更好的就是了。”
她爹手下毫不留情的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又笑吟吟的喂了她一块桂花糕。
盛筱筱含着糕点,眼珠微转。
寻个更好的?
从哪寻?
哪个郡王的适龄儿子,还是天子的儿子?
盛筱筱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后者。
她从婵酥的口中得知,当今天子是有好几个公主,可却是一个儿子也没有,那些文官朝臣可都急坏了,这当中自然就有她爹。
朝臣纷纷进言,说是皇上应广纳后宫,好开枝散叶。
据盛筱筱所知,当今皇上虽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可少说也有二十几。
盛筱筱想着就为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怜惜了几秒。
生男生女都是一样的概率,像皇家这样一直生女儿,或是像靖远侯府一样,生的四个都是儿子,这些都是概率极小才能发生的。
虽然盛筱筱没有重男轻女这个说法,可毕竟人家皇上家里是有皇位的继承的,没儿子也的确是头疼。
当然了,也不是说公主就不能继任皇位,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盛筱筱原来世界所在的历史上,就有一位女帝。
越想越远了。
人家皇室的事儿,她一个世家女着什么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爹已经把她放了下来,顺着她爹的目光望去,来人是曼珂。
曼珂,是秋姨娘身边的丫鬟。
秋姨娘,就是那个有孕的。
“奴婢见过老爷,见过姑娘。”
曼珂伏着首,朝着两个人行礼。
盛筱筱清楚的看到,他爹眉头紧锁,垂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看得出来,她爹对那个秋姨娘很是上心,或者说,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很上心。
“怎么了?”
曼珂一咬牙,“扑通”跪了下来,速度之快,吓得盛筱筱都后退了半步。
“老爷,秋姨娘昨夜便嚷着肚子疼,奴婢本该那时便请老爷去一趟的……
可姨娘拦住了奴婢,说是不愿因自己有孕在身而叨扰老爷,硬生生疼到半夜才安睡
今日本该好的,可就在方才,姨娘突然又疼起来了,奴婢实在是心疼……这次冒大不韪来请老爷过去,求老爷去看看姨娘吧!”
曼珂声泪俱下,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的盛筱筱都心疼她的脑袋了。
可她细细一想,便笑出了声。
索性她爹心思没在她这儿,但曼珂的表情倒确确实实僵住了一瞬。
肚子疼的不行,那怎么连一个身强体壮的丫鬟都拦得住了?
是丫鬟根本就没想真的去找人,还是这就是姨娘在装病博同情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那个没脑的爹信了。
甚至还没等曼珂从地上起来,她爹已经走出门外了。
盛筱筱看见她爹正走到小院里,突然又停了下来,返回来表情为难的看着她。
盛筱筱从来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爹爹去吧!姨娘肚子里的宝宝是当下最重要的!爹爹快去,莫要让宝宝等急了!”
盛筱筱皮笑肉不笑的把还在迟疑的爹推了出去,可她一份力都没使,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衣衫。
笑着挥送走了她爹,盛筱筱坐下为自己添了新茶。
方才那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