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诉的声音不算大, 只是落在安静的环境里就格外明显了。
全场为之一静，工作人员们下意识看向自己附近的同伴，等在对方眼里同样看到了“震惊、探寻”的味道后, 他们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是的，颜清许刚才真的冲着江书墨喊了一句“你干嘛欺负我”。
众人：“……”
嘶, 什么欺负，可不可以说详细一点？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书墨有些懵，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嗯？”
她什么时候欺负颜小猪了？
但江书墨知道这不是讨论辩白的地方，尤其这里还有一堆围观群众, 不仅是她自己, 她相信颜清许应该也不会喜欢被人围观自己失态的模样。她站起身, 扭头对季红说到：“季导，我们有事处理。”
季红看了红着眼眶的颜清许, 点头应声：“嗯，有什么误会的话, 还是尽快消除比较好。”
虽然她知道大概率不是“误会”导致的分歧，但是在公共场合就没必要说一些引人遐想的事情了，还是交给两个人私下去解决比较好。
颜清许正沉浸在委屈之中，忽然被江书墨抓住手腕, 还没说话, 就听江书墨语气平和：“不着急, 我们去休息室慢慢说。”
颜清许：“……”
被各色情绪裹挟而混乱的脑袋有了片刻清醒, 颜清许默默垂下脑袋，目光却不自觉落在江书墨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身体还是乖乖地跟着江书墨走了。
“咔。”
直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颜清许才缓缓回过神。
她刚才——
“！！！”
颜清许心下一恼, 没忍住偷偷觑了眼江书墨，后者双手环胸，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探究，“说吧，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
想到刚刚的失控，颜清许愈发觉得委屈，“你动不动就让我脸红，这不算欺负吗？”
从合作拍《迟迟》开始，江书墨就一直在欺负她，从上飞机到昨天晚上笑话她，这难道还不算欺负？
江书墨：“？”
她一时间分不清颜小猪是在和她调情，还是在控诉她。
颜小猪喜欢脸红是她的问题吗？
江书墨盯着颜清许看，后者不甘示弱地和她对视。
见颜清许一点没觉得这句话有问题，江书墨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颜小猪，你要不要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叫做‘我让你脸红’，不知道的以为我在跟你调情呢。”
——调情？！
两个字如同一场狂风巨浪，把颜清许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卷的七零八落，又恶狠狠地把她拍上岸，拍得她晕头转向。
颜清许：“？？？”
她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谁调情了，我才没有和你调情！我很严肃的，我在说你欺负我的事！”
她像是被踩到尾巴、还要保卫自己领地的猫，激动地冲着外来者挥舞爪子。
开玩笑，她才不是那么轻佻的人！
这反应过激的样子让江书墨越发无奈，她放下手，稍微端正了态度，“好，那你说，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拍我的丑照！”
颜清许煞有介事地竖起手指，一个个的数落着，“污蔑我好|色、笑话我吃得多、逼我做运动，还叫我小猪！这还不是欺负吗？”
江书墨心情复杂：“…要不然你把前面我骂你的事也算上吧。”
颜清许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她是在消极对待，气得想跺脚，“你以为只有这点吗，还有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个坏家伙不仅在白天欺负她，连晚上做梦都要烦她。
就在昨天晚上，她还梦到这个坏家伙捏她肚子上的肉，还嘲笑她、叫她小猪。
“？”
这话说的江书墨都愣住了，让颜清许都羞于说出口的“欺负”，弄得好像她是个什么变|态色|魔似的，“我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都不好意思说？”
颜清许面颊一红，目光又要飘忽起来，“你——”
“颜清许。”
听到江书墨语气严肃地喊自己的名字，颜清许下意识站直身体，眼神忐忑地看着她。
见她这样紧张，江书墨语气稍缓，“你前面说的那些我的确做了，但最后那句，说话可要讲究证据。”
颜清许扁嘴，“……”
见她又想撒娇混过去，江书墨决定暂时先按下这个，把前面都解决了再说，“拍你的丑照我承认，如果你真觉得这是在欺负你，我可以把那几张照片删掉。”
说着，江书墨拿出手机就要删除照片。
看她拿出手机，颜清许正想要阻止，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是啊，如果她不希望江书墨删掉这两张照片，为什么又煞有介事地说江书墨欺负她呢。
理智告诉颜清许，她不能开口阻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书墨点开照片库，选中几张自己的照片、删除。
那几张照片从图库中消失的瞬间，颜清许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断了。
江书墨朝她晃了晃手机，“你看，删掉——”
话还没说完，江书墨就闭了嘴。
因为她看到颜清许双眼通红，泪珠子断线似的往外冒，偏偏颜清许像是没知觉似的，还呆呆地看着她的手机。
说来就来的眼泪叫江书墨手忙脚乱，“不是都删了吗，你哭什么？”
“…我没想让你删的！”
颜清许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鼻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抬手粗暴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把脸擦得通红，“你干嘛要删掉！”
江书墨：“…不是你说——”
“你干嘛删掉！”
颜清许倔强地盯着她，眼睫毛被泪水氤湿粘在一起，“你是不是讨厌我！”
江书墨：“……？”
她到底是怎么从“删照片”跳跃到“讨厌我”这个结论的。
一直乖巧装死的系统都忍不住发言，“诶，她是怎么想的，这其中的逻辑——”
“闭嘴。”
江书墨直接按死了小智障，她现在没功夫再去应对一个小智障了。
系统：“……”
坏女人！
见颜清许还在不断流泪，江书墨头疼地按住额角，神情满是无奈，“这个结论你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你就是讨厌我！”
颜清许鼓起脸，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落。
江书墨：“……”
江书墨知道她这会儿非常情绪化，就算想要掰扯其中的逻辑，颜清许大概率也听不进去。江书墨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讨厌你。”
颜清许抹掉眼泪，兀自难过着，“那你干嘛删我照片！”
不讨厌她，为什么要删她的照片！
“是你说我拍你的丑照欺负你，所以我——”
江书墨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循环之中，她干脆放弃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在难过什么呢？因为我删了你的照片，你就要哭？”
“颜清许，你到底在哭什么？”
颜清许：“！”
颜清许呆愣愣地看着她，连泪水划过面颊滴落在围巾上都没发觉。
江书墨看得好笑，她抽出一张纸按在颜清许的脸上，隔着纸巾都能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热度，她按着纸巾，想要吸收掉颜清许脸上的泪水，“你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要去拍戏了。”
感受到按在自己面颊上的轻柔力度，颜清许下意识看着她。
“等你弄明白这个答案，再来找我吧。”
……
江书墨不喜欢安慰人，因为她不擅长安慰人，与其和颜清许待在休息室里耗时间，不如给颜清许足够的时间，让对方想明白些。
至少现在看来，继续在这待着也不过是在逻辑怪圈里循环。
正在指挥现场的季红瞥见江书墨过来了，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眼，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
季红半天没在江书墨脸上看到想要的答案，问到：“解决了？”
看小江的样子也不像啊。
江书墨笑了笑，“没有，不过应该能解决。”
“……”
季红隐约明白她的意思，“但愿真的能解决。”
就小颜那傻白甜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江书墨这会儿有点心力憔悴，她径直占据了季红的位置，惹得季红暼了她好几眼。
“不能坐吗？”
嘴上这么问着，江书墨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季红眉毛一竖，教导主任的气质越发凸显，“我说不能坐你会起来吗？”
江书墨微微一笑：“不会。”
季红：“……”
这小江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
休息室
江书墨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只留下颜清许独自待在休息室里。
她握着江书墨给她擦泪水的纸巾，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句话。
——“颜清许，你到底在哭什么？”
颜清许垂眼看着纸巾上被泪水氤湿的一块又一块圆点，原本乱糟糟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她在哭什么呢。
明明是江书墨拍了她的丑照，她先前还嚷嚷着让江书墨删掉，为什么等江书墨真的删了，她却这么难过？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颜清许捏紧了手里的纸巾，指尖都泛起了白。
从出道以来，她扮演过许多角色，其中有感情戏份的不在少数，可偏偏轮到她本人的时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太害怕了。
她喜欢江书墨，可她接受不了江书墨不喜欢她，更没法接受江书墨可能会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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