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好好休息一晚后, 江书墨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她刚换好衣服出卧室，就被刘纨逮住了。
刘纨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正在脱外套。
看到江书墨出门, 她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书墨没发现她的异常, 以为她是出去吃饭回来，“我觉得挺好的。”
“体温测了吗？”
刘纨已经恢复了正常, 见她摇头, 径直去拿测温仪，“那你过来, 先把体温测了。”
江书墨知道她是好意，乖乖地走过去低下头, 嘴上说着：“我觉得已经好了。”
“你觉得——”
“滴——”
刘纨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测温仪的测温结果提醒打断了, 她冷笑了声：“你还在发烧你知道吗？”
还在烧？
江书墨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伸着脑袋去看测温仪, 嘴里嘟囔着：“不能吧？”
——37度8。
铁一般的事实让江书墨沉默了几秒，“……我感觉还挺好。”
刘纨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你昨天高热晕眩的时候以为是暖气太足、大脑缺氧，你的感觉算个屁。”
江书墨：“……”
头一次见她被怼的毫无还手之力，系统有些稀奇：“你还有今天呢。”
江书墨：“……”
小智障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她还有今天？
系统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 想到昨天坏女人的惨状，它忍不住感慨：“你们人类就是脆弱，一个病毒就让你虚弱成那样。”
哪像它们系统，就算病毒植入也能迅速灭杀病毒, 即可恢复正常。
而人类呢，还来来回回的折腾。
江书墨很想反驳，但她似乎没什么反驳的证据，干脆不理这个小智障。
哎，这系统都这么弱智了，她让让系统怎么了。
刘纨翻出药丸子，又给江书墨倒了杯热水，“把药喝了吧。”
“谢谢。”
江书墨道了声谢，接过丸子和水吞下，“我现在感觉比昨天好很多，我可以自己来，你就别管了。”
她话音刚落，就发现刘纨的神情有一丝不对劲，像是在心虚。
不等她询问，刘纨清了下嗓子，笑容有些尴尬，“啊…书墨，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江书墨：“？”
她这个神情让江书墨心中生出一丝古怪的预感，“…你背着我签了别的艺人？”
刘纨刚准备好的情绪被这句话打散，一时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签艺人还需要背着你？你都要退圈了，我要签也是光明正大的签。”
得益于江书墨的超级富二代背景，她现在手里也捏了不少人脉资源，要带几个艺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书墨眼神奇怪，“那你做什么这么心虚？”
“我——”
刘纨想反驳她的用词，但一想想，她还真有点心虚：“……那个，我把你生病的事告诉江叔叔了。”
她很少见书墨病成那样嘛，又正值过年，江叔叔昨天跟她问起书墨的事，她没忍住就说了。
江书墨：“……哦。”
江书墨的心情倍感复杂，毕竟她不是原主，她没法切身体会原主的心情、坦然接受江卓远的维护。
现在听到她说把这事告诉了江卓远，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刘纨仔细瞅着她的表情，见她面无表情，也捏不准她是什么心情，试探着说：“…又担心你生病吃不好，江叔叔特意送秋姨过来给你做病号餐。”
“？”
不等江书墨说话，刘纨小声说到：“…秋姨已经上飞机了，中午就能到，我刚刚就是去给她订房间。”
江书墨：“……”
她忍不住说：“不用吧，人秋姨不过节吗？怎么还把人送过来这么麻烦？”
先前托刘纨给她带饺子，现在又让秋姨过来做病号餐，哪有这么麻烦人的？
刘纨挠了挠脸，本来想说不麻烦，见她似乎真有点生气了，解释说：“秋姨可担心你了，每次的病号餐都是她教我做的。”
其实书墨每次生病，她都会和江叔叔说，书墨本来就挑嘴、生病了总是吃不进东西，都是秋姨教她做病号餐。
可惜她手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和秋姨做得完全不能比，每次书墨都是勉强吃。
这次又正值春节期间，秋姨实在坐不住，主动申请过来照顾书墨。
“……”
大概是生病了格外脆弱、情绪更为敏感，又或者是原身残余的情绪，江书墨的眼睛有点潮，她暗自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她是不生气了，刘纨随口哄了两句：“好好，江小姐行行好，可别乱窜了，外面怪冷的，你还是好好休息，我给你叫了小米粥，你凑合吃几口，等秋姨来就好了。”
嘿嘿，到时候她也能蹭几口。
“…知道了！”
……
颜清许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不向往常那样神清气爽，她醒了以后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像是跑了一整场马拉松，浑身酸痛难受。
最明显的是，她的鼻子堵了。
“……嘤！”
她昨天去看江书墨的时候还说不会的，结果今天就开始了。
果然，人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至于很可能是被江书墨传染的这件事，颜清许没有放在心上。
是她要去看江书墨的，江书墨当时还提醒她，只能说成年人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颜清许默默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想喝点水，但肌肉酸痛让她实在不想离开床铺。
脑袋里昏昏沉沉，颜清许试图直接睡过去，可她也知道最好能吃了药再睡，这样会好一些。
用着最后一丝力气，颜清许摸到放到床头的手机，想要找到剧组里的医生，然而翻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眼睛胀痛得厉害，她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闹的整个剧组都知道，干脆退出去，想让江书墨帮她叫医生。
可一想就江书墨那个回信速度，估计她等睡着了都不一定能等到医生过来。
于是，颜清许退而求其次，直接找了江书墨的经纪人刘纨。
她记得江书墨用她的手机给刘纨打过电话。
想找到那串号码也很简单，找她近期拨号里唯一一个没有来电名字的就是了。
彼时，江书墨正在吃小米粥。
小米粥里加了点糖，是甜味的，冲着这丝淡淡的甜味勉强也能下咽。
她正吃着，对面的刘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刘纨拿出手机看了眼，看到那串号码时有些意外，下意识抬眼看向江书墨。
江书墨：“？”
她下意识放下勺子，“秋姨到了？”
刘纨摇头：“不是，是颜清许的电话。”
“！”
江书墨愣住了，颜清许怎么会突然给刘纨打电话？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刘纨已经接了电话，“喂？”
紧跟着，江书墨就看到刘纨面色古怪地拧起眉毛，站起身就往外走，“好、好，没问题，那我先过来，你帮我开门。”
江书墨：“？”
怎么了这是？
刘纨很快结束了这通电话，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她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江书墨，“别说，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弱。”
昨天书墨病了，今天颜清许就紧随其后。
她和书墨待了一整天，也没见她哪里不舒服，这颜清许就过来待了五分钟不到，第二天就病倒了。
可真行，一个剧组里两个主演都病倒了，要不是她亲眼看着，还要以为她们私底下有什么亲密接触。
江书墨听到这话有了猜测，“她生病了？”
“是啊，让我帮她叫医生呢。”
刘纨不再浪费时间，披上外套匆匆离开房间。
江书墨愣住了，颜清许是被她传染的吧？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你们人类真的好脆弱。”
它昨天都看到了，女主受隔着坏女人那么远，两个人就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女主受居然就被病毒感染了。
它们系统都必须有数据交换才能传播病毒，人类才隔空说几句话就能感染，真离奇。
这话说的江书墨猝不及防，她没好气道：“…是，人类确实没有你们系统坚强。”
坚强，且弱智。
“咚咚——”
颜清许没有换衣服，她穿着睡衣裹着毛毯，连头发都没心思整理，拖着酸痛的腿去开门。
拉开门后，门板滑动带起的风吹得颜清许有些冷，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毛毯。
不知道是不是颜清许的错觉，她觉得外面走廊好冷。
颜清许声音嘶哑道：“…麻烦你了。”
看她这面颊嫣红、神情虚浮的样子，刘纨就知道她这是发高烧了，连忙往里面走了几步，反手关上门，“行了行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你去床上躺着吧。”
听到这话，颜清许很是松了口气，鼻音越发浓重：“谢谢。”
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人帮忙，助理回家过节，经纪人也不方便过来跟着她，她都快难受死了。
听到这声真情实感的“谢谢”，刘纨想着先前敌视颜清许的事，心情很是复杂，“…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去躺着吧，免得病情又加重了。”
当初看到颜清许跟着江书墨进屋，都没有听到这声谢谢来的复杂。
“我已经给张医生打了电话，她马上过来。”
颜清许这才放心地回房间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刚动了一场，她只觉得更困倦了，嗓子也难受的要命。
刘纨打量了一圈房间的结构，好在两人所住的房间结构都差不多，便驾轻就熟地给她倒了杯热水。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非常熟练了。
等张医生来后，刘纨给她开门，看到张医生这次戴了口罩，她愣了两秒，才从那双眼睛辨认出了对方。
倒是张医生哑然失笑：“这次辛苦你了，你还是戴上口罩注意消毒吧，连颜老师都中了招，这次流感有点厉害。”
刘纨对此不是很在意，“我还好，没什么感觉。”
要是感冒也无所谓，反正江书墨已经开始好转，她到时候都能回家养病了。
张医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她也没浪费时间，拎着自己的医箱去卧室看颜清许。
颜清许这会儿正处在半梦半醒状态，听到有脚步声，陡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拎着箱子往这边走。
意识到是医生来了，颜清许默默坐起身，没等她往后靠，刘纨已经熟练地给她披上毛毯、垫好靠背。
等下意识往后靠、却感受到肩背处的温暖，颜清许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这可是江书墨的经纪人诶！
刘纨沉默地应了这声谢谢，心情越发复杂。
张医生没管这么多，开始为颜清许做检查。
“…和江老师的症状有些类似。”
张医生在心底叹了口气，二月份正是流感多发季，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剧组的两个主演都碰上了。
她回去之后得让剧组成员多做点准备，以免又有人染上流感。
张医生早就从公司拿到了两人的过敏史，在用药上也会更为精准、警惕，“一日次，一次两颗，饭前服用，最近饮食上也要注意些，多多休息。这个药一次一颗——”
颜清许默默点头，眼尾红彤彤的，她也没来得及整理头发，看着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毛发凌乱的白兔子。
刘纨看在眼里，突然说话打断了张医生的话，“这样，您跟我说吧，让她先吃药睡一觉。”
她这个样子怕是也听不进去什么东西，还是等睡醒再说。
张医生看了眼颜清许的状态，点头同意了。
见她吃了药，刘纨和张医生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安静地关上门。
环境骤然安静下来，困意像是潮水般涌了上来，带着颜清许的意识缓缓沉入黑暗。
……
等她醒来时，眼前仍是一片熟悉的昏暗——从早上开始她就没有拉窗帘，房间里自然是昏沉沉的。
颜清许还有点冷，却比早上刚起来时强得多。
她默默坐起身，看到旁边摆着的毯子，她捡起毯子裹在身上，起身准备出去倒杯水。
哎，春节期间冻感冒了，身边都没个人。
越想越觉得凄凉，颜清许委屈巴巴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披着毯子出了房间。
刚推开门，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客厅传来：“…这多不好，已经很麻烦秋姨了。”
嗯？
是江书墨？
颜清许眨了眨眼，也没有往前走，只愣怔怔地站在原地。
倒是那边的江书墨似乎听到了动静，压低声音说了句：“好、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真的是江书墨？
颜清许试探着伸出脑袋，就见沙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好转头朝这边看来，四目相对时，江书墨还顿了下。
“！！！”
江书墨怎么会在她房间里？
——肯定是刘纨给她的开的门！
意识到这一点，颜清许都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想法，就见一道阴影停在面前。
“怎么起来了，想喝水？”
江书墨看她还维持着偷偷探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尤其头发乱糟糟的，就像皮毛凌乱的兔子，看得她手有点痒。
颜清许：“！”
她愣怔怔地抬眼看着江书墨，呆愣愣地点头。
有意思。
“——咔。”
清晰的拍照声刚一响起，颜清许的明星自觉立即上线，刚刚飞往九霄云外的思绪被瞬间拉回现实。
只见江书墨正举着手机，用黑漆漆的镜头对准了她。
颜清许：“？”
颜清许：“！！！”
“你干嘛！”
颜清许意识到自己没洗脸、没梳头，急得差点跳起来，“删掉！删掉！”
她可是女明星，素颜就算了，问题是她连头发都没梳，这会儿肯定炸得跟鸟窝一样，丑死了！
要不是她身体虚，这会儿说什么都要把江书墨的手机抢过来。
听她声音嘶哑，挣扎要阻止她，江书墨收起手机，“你别折腾了，我又不会发出去，回去躺着吧，我给你倒水。”
——江书墨给她倒水？！
震惊瞬间压过内心的气愤，颜清许愣怔怔地看着江书墨的背影，见她真去倒水了，心里还有些不敢置信。
哇，江书墨这个坏家伙给她倒水诶！
等江书墨倒了杯热水回来，看到的就是颜清许仍旧维持着那副呆样子、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江书墨：“……你要是觉得不累，那你自己来吧，我先回去了。”
“——不行！”
一听她说要走，颜清许想都没想，立刻阻止，“我——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欺负我！”
说到这里，内心角落里的那点委屈又成倍地涌了上来。
看她眨眼间就红了眼睛，江书墨忍不住叹气，“…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拍我丑照！”颜清许控诉道。
江书墨对此供认不讳，“我也不是第一次拍你丑照了。”
除了这张照片，那张流口水的照片还在她手机里躺着呢。
颜清许：“……这不就是在欺负我！”
“行，就当是我欺负你吧，喝水吗？”
江书墨说着，把水杯递给她，颜清许爬起来就是想喝水，看到水杯便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火烧似的嗓子得到了滋润，让她也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我都生病了，你还欺负我，你有没有人性？”
“没有。”
江书墨回答得很干脆。
如果这就是没人性的话，那她的确没人性。
“……”
颜清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她气哼哼地把杯子塞给江书墨，颐指气使道：“我还要喝！”
累死你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考虑到她很可能是被自己传染的，江书墨懒得计较她这点小性子，只是好笑地暼了她一眼，转身又去倒水了。
见她乖乖去倒水，颜清许的心情才轻快了些。
可能是有人陪着，颜清许心情一轻快，连带着人都变得精神些了，她裹好毯子，靠着门框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没看手机吧？”
江书墨应声解释说：“我给你发了微信，丸子要去接人，不方便照顾你，我就过来照看下，免得你一个人折腾得更厉害。”
在知道颜清许是被她传染的以后，江书墨就让刘纨去另开一间房。
毕竟她一个生病的人不好接触秋姨，只能依靠刘纨，而秋姨年纪也大了，刘纨自然不好再接触她和颜清许。
她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点低热，不过颜清许是第一天，可能会很难受，她便过来帮忙了。
这话让颜清许不自觉扬起嘴角，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
她就说嘛，江书墨这人就是说话不好听，人还是很好的。
颜清许忍不住道：“其实我还好啦…我自己也能来……”
江书墨随口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行！”
颜清许一口拒绝了她，“我是可以一个人，但有人陪着更好！”
能有人陪着说话，这可比一个人强太多。
江书墨原本也只是说说，看她这么激动，反而有些想笑，“行了，我看你裹了半天，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颜清许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改成了：“我刚睡醒，不想睡了…”
她要是回房间躺着，江书墨是不是就不和她说话了？
不行！
听她这么说，江书墨也没有怀疑，颜清许和她昨晚不同，颜清许是睡了一夜起来发现发热，又吃了药睡了会儿，睡得太久，现在不想睡也很正常。
她忍不住调侃：“…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不像我这么脆弱。”
“……”
熟悉的热意顺着烧上面颊，颜清许只能庆幸自己这会儿还在发热，就算是脸红也看不出来，“…那谁知道会这么厉害。”
她这次感冒都和以前不同，以往鼻塞咳嗽就完了，结果这次是发热、恶寒。
肯定是病毒的问题！
“行了，说到底是我传染给你的。”
江书墨想到这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好好休息吧。”
颜清许默默接过水杯，“…我自己要去的，你还提醒我，只能怪我体质差，不然刘纨怎么没事。”
这种事谁能料到？
不过……
颜清许悄悄觑了一眼江书墨，忍不住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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