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海消失了。
当夜子时,割燕刀馆大师兄丁书缘无故失踪,翌日卯时才从外归来。
今日九峰武考正式拉开序幕,丁书缘归来后,割燕刀馆十位精英好手整装待发。
待馆主丁青芜说完一番振奋人心,类似于今年一定要挫败流星剑场、夺回九峰第一武馆的殊荣之类的话后。
有诸多学徒家眷加入的浩荡队伍便朝西城赶去。
众所周知,岁末武考, 除了是众学徒鱼跃龙门的机会之外,还关系到各家武馆的排名!
谁不想学最厉害的武功?
尽管官府并未承认,可民众根据历年成绩自发编排的武馆排名,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家武馆来年的发展!
以年年垫底的撼山拳院为例。
不说进入前十,只要今岁撼山拳院的学徒能取得较好的成绩。
来年的撼山拳院,绝对能收到更多的学徒。
这便是武考成绩对各家武馆的重大影响。
而对割燕刀馆来说, 拦在他们面前的, 仅有一家流星剑场而已!
无人发现,割燕刀馆的大师兄变了。
人变得冷漠, 刀变了样式。
甚至于连修为,也远远超出了雷音后期的馆主丁青芜。
有高品敛息灵物遮掩,莫说卢延山,便是连那灵窍巅峰的秦玉弩,也看不穿他的真实修为!
更别说这换面邪法,乃是由青莲亲自出手。
后者曾言,经他施法之后,非命劫高手看不穿!
有这两层保障在,当今九峰,再无一人知道他是薛林海。
此时的他,赫然已经锻成灵髓。
在青莲的鼎力相助下,他不仅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入境通脉,还一气贯通了五条大脉,达到了通脉中期!
虽然功法名字略显怪异, 叫什么小周天聚煞功, 练的时候也总觉丹田阴冷。
但那暴涨的血气修为和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天地灵气可做不得假!
“区区武考, 一群连雷音也不到的武馆学徒相斗,若是这般我都争不到第一,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最后帮青莲一次,我便能恢复本来面貌,离开净州!”
变幻了模样的薛林海此时心中火热。
偶尔被人喊‘大师兄’时,为暂时掩饰身份而流露出的和善目光,深处也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次他的任务很简单,以远超出各家学徒的修为恃强凌弱、夺得武考第一,拿到卢延山的举荐文书后。
他便能退居幕后,等青莲相召,在卢延山的面前故意暴露自己是舍身教的人,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两旬时间,这是青莲亲口承诺的。
算下来,最多过完今岁除夕,他就能去其他州郡重新开始!
在青莲提供功法,还不惜耗费教中宝药助他入境后,薛林海对舍身教和青莲的怨气便随之消散一空。
他早年困顿,孤苦无依,好不容易得了一卷名为霸刀的刀法,练了整整二十七年,也才堪堪奏响雷音。
本以为此生再无入境之机, 可就在今岁年初,青莲出现,给了他希望。
现在修为已成,他很快就能如愿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
......
今日之前,吴讳从不知道,原来九峰内城十二街,竟有这么多人!
里三层外三层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眼前的景象了。
若是以根本看不到的群英擂为中心,恐怕得有数十层!
有人就地摆摊趁机贩卖吃食赚钱。
有人挑着担子兜售烧饼包子。
也有人上房攀墙,只为看一眼武考盛况。
总之形形色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吴讳修为大进之后,五感有了长足进步,且还未等他适应,便被秦玉弩赶到此地。
因此刚一靠近,他便觉吵闹无比、嘈杂心闷,不适欲呕。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正在考虑该如何挤进去参加武考,忽闻身侧传来一声呼喊。
“吴师弟!”
吴讳循声一望,见是张少阳在喊他,不由心下大定。
靠近一问,果不其然,张少阳是特意在此等他的!
至于吩咐张少阳的人,除了屠星汉还会有谁?
在张少阳的带领下,吴讳与之左拐右转,很快便来到了有衙役把守的入口。
只是询问登记一番,有张少阳拿出的学拳凭证,两人极为顺利的进了群英擂外、由县衙差役临时围成的等候区域。
目光在张少阳重新揣入怀中的撼山拳院学拳凭证上停留数息,吴讳顿感造化弄人。
这一纸凭证,是学徒接活的必需之物,曾经也是他无比想要的事物。
可现在,他似乎不再需要接活了。
刚一临近,吴讳敏锐的通脉感应便察觉到,同一个瞬间,起码有不下百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其中最强盛的,当属观礼台上的卢延山!
而在卢延山下首,正坐着十来位血气强盛的武人,细一感应,竟无一庸手,皆是雷音!
吴讳在九峰城中有过交集的唯二雷音,屠星汉、杜青山二人赫然在列!
不用问,能坐在观礼台上的,必定是各家武馆之主!
且在群英擂四方,围观百姓之中,在吴讳的感应距离之内,还藏有不下十名雷音武人!
九峰暗卫!
这一特殊名词在吴讳心中闪过。
“惊蝉武馆,夏晓风胜!
下一场,撼山拳院吴讳,对四形拳洪明浩!”
声音有血气加持,一时竟压过了围观众人的嘈杂人声,回响在整条戌狗街上空。
原地,刚对卢延山点了点头,甚至还未来得及走到撼山拳院阵营的吴讳眉头一挑,目光投向擂台之上。
其上共有三人。
一人正面朝正东方向高举双手,迎合惊蝉武馆一众学徒的欢呼,虽面上挂彩,但难掩其兴奋喜悦。
一人神色颓然,口鼻溢血,虽然受伤,但却能自行下场,想来伤势不重。
至于那当中一人,竟是左虞!
方才宣布胜者的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很明显,他便是此次武考的判官。
张少阳甚至还不是真正的九牛武人,人多眼杂,他根本感应不到高台之上针对吴讳的目光变化。
在左虞裁定胜负,宣布下一场对决轮到撼山拳院后,他才转过身来。
“竟这么巧,幸好吴师弟你来了,你快去吧,无甚规矩,上场打就行了。
以师弟......师兄你的修为,绝对能旗开得胜。”
才想起昨日景象的张少阳讪讪一笑,忽然变得有些拘谨。
“师兄这是作甚?
一日是师兄,终生都是师兄。
长幼有序,师兄授我桩功拳法,引我入道,我怎当得师兄?”
吴讳说得理所当然,还要分说,便见发现他的周熊边跑边喊,已经到了近前。
“老吴!
我还以为你他娘又不来了!
是张师兄引你来的吧?
有劳师兄了!
原本是我在街口等你的,方才姜小妹想吃糖人,我便给她卖去了。”
周熊一阵噼里啪啦,倒是冲淡了张少阳的拘谨,只是看向吴讳的目光依旧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