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相差半个月左右,昊雷就经历和贺子天一样的痛苦,甚至比他还要撕心痛彻——他一夜之间便失去了两位双亲。
廖云还清楚记得那个普通不过的平静的夜晚,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她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爷爷昊克的声音:
“小云啊,阿雷呢?”
“哦,在他房间玩儿游戏呢!”
“爷爷要出趟远门,办完事了就回来,这几天你和阿雷就好好上学、回家。看好阿雷,别让他惹事,听见了吗!”
“嗯,好的,爷爷,您一路上慢点儿,注意休息。”廖云乖巧地嘱咐爷爷,可等她挂了电话后就总觉得不对劲儿:老人出差是经常的事,可却从没像这次仔细交代,还让她看好昊雷。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果不出意料,才刚过了一天,那天一下早自习,昊雷就来到自己班门口叫她出来。
“小云,爷爷有没有跟你联系?”昊雷焦急地问。
“嗯,有。”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让我看好你别惹事。”
“没说别的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廖云此时还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瓜皮说他在早间新闻里看到我爸妈在国外出事了!”
“你说什么?!”廖云听到后突然懵了。
“算了,不和你说了。”昊雷匆忙转身就走,
“你去哪?”
“我请假回家看看,联系爷爷。”
“我和你一起回去!”廖云急忙说。
“好,那你快去请假收拾东西,咱们校门口见!”
等二人刚刚到家门口,就见一群人坐在自家大门口的阶梯上和周围的绿化带上。他们一看到昊雷,就跟豺狼见到猎物一样蜂拥到他身边,廖云被这些人推搡着,又不知被谁一把推到了人群的外围,只急得她在外面一直踮脚不停喊昊雷。
“昊雷小少爷呀,你可算回来了!你爸妈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你爷爷呢?回来了吗?我们找他有急事啊!你能联系上昊董吗?”
“他一小屁孩儿知道什么!”
“就是。哎,要不咱们先把老头儿的孙子扣下,好跟他谈条件呐!”
“你疯了吧!人家这是高档小区,到处都有监控,你想坐牢啊!”
一群人对着昊雷说什么的都有,可身处中心的昊雷不慌不忙,丝毫不怯,他把自己校服的衬衫领子和领带撕扯开,然后用手在自己的头上胡乱抓了一通,又一抬脚,狠狠往人群中甩出脚穿的一只皮鞋,伸出自己的双手,不屑说道:
“好啊!你们来吧!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绑架富豪儿子敲诈巨额赎金,太刺激了!虽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吧,但我相信你们能成为漏网之鱼,改写历史。绑呐!我绝对不挣扎!你们看我这手是绑前面还是绑后面?对了,友情提示,电视里演的往人质嘴里塞块儿破布就堵住嘴的桥段是假的哦,只要被绑的人愿意他随时都能吐出来呼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建议你们往我嘴上贴胶带,等听见警察了我那一嗓子喊出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昊雷这一番反套路让周围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个面面相觑。
“阿雷!”人群外面传来廖云的呼叫。
他瞅准时机,一下把廖云从外围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廖云说:
“算你们今天走运!绑一送一哦,这是昊克董事长的孙媳妇,听话的很,绑回家做个使唤丫头,在我家就特好使,亲测好用呢!要是我爷爷舍不得钱报警了,你们一起撕票也行,正好我一个人上路也孤单!包你们稳赚!”
“昊雷!你说什么呢!”廖云在他身旁惊异地看着他。
“哎呀,小少爷你这是啥话!我们都是懂法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呢!”一个年纪偏大的男人把刚才那说错话的往身后扯。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来找你爷爷说工作上的事儿。你爸妈在国外潜水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一个眉眼上翘的中年妇女像被掐着嗓子一样对昊雷说道。
“他能知道个啥,毛儿都没长全!我看咱们还是等那老东西回来再跟他闹也不迟!”
天干物燥,昊雷那烦乱焦躁的心更是一点就着。他对着说这话的人就是狠狠一拳,他发了疯似的怒吼:
“你说谁老东西呢!我今天就宰了你这个毛长全的牲口!”被打的人也不服气,他起身就还手,和昊雷扭打在了一起,一众人躲的躲,劝的劝,拉的拉,场面混乱极了。
“姓昊的你们一家过河拆桥!鹏飞哥跟你爸你爷累死累活干到现在啥也没落着!”他刚说完,那老女人就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告你别提名字,走的时候不是交代好了嘛!”那人气势和脸色突然就像犯了错一样降了不少,赶紧捂自己的嘴。
“你去问你们姚总,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昊雷仗着年轻气盛,以体力优势占了上风,那人被昊雷打得连连后退,只好躲在别人身后和昊雷打拉锯战,却还不忘嘴上作死,
“你才生出来几天,就敢拿公司那么多股份,你算什么东西!”
“他是我昊克的亲孙子,昊氏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突然人群不远处,传来一声严厉坚定而中气十足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都聚焦到了说出这话的人那里。
老昊克目光如炬,稳稳地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
人们看着老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都愣在了原地,包括一只手正拽着那口不择言的冒失鬼的昊雷。
老人步履稳健地走到昊雷面前,严厉地说:“放开!”
“可是爷爷,他刚才骂您!他们都是来讹咱们的!”昊雷瞪了那人一眼,气愤地对老人说。
“怎么,有疯狗咬了你一口,你也要咬他们一口吗!”
“疯狗都要射杀焚毁深埋,我还要赶紧打疫苗去!”昊雷接着辩解。
“胡闹!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老人再次怒吼一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脚步也有些不稳了。
“爷爷!”昊雷和廖云急忙扶着老人,此时却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他赶紧来到老董事长身边给老人不停拍背。昊雷再熟悉不过,正是和父母一同出国的姚鹏飞!
“昊董,您消消气!这事儿都怪我,我真该和他们一起下水的,他们两口子出了事我都不知道啊!阿雷,你要怪就怪姚叔,是姚叔没有帮你看好爸妈,姚叔有罪,姚叔是咱们昊氏的大罪人啊!”姚鹏飞说到这里推胸顿足,痛苦万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鹏飞,带你的这些亲戚相识离开,有什么事了明天去公司说。”昊克严肃地说。
“昊董啊,我还一再和他们说,不要信新闻里说的那些,昊白和夜蓉还有希望,他们一定还会回来重新接手昊氏集团,到时候我一定引咎辞职,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要是追究责任就都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啊!”姚鹏飞声泪涕下,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鹏飞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个意外,你不必过于自责。先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好,昊董,那我就带他们先走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姚鹏飞说完就朝前来闹事的人群挥了下手,憎恶地说道:
“还不快走!丢不丢人!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多吗!”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便乖乖听话撤离了现场,慌乱催促中姚鹏飞还踢了一脚混在队伍里的那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目送远去的姚鹏飞,老人一声不吭,看了一眼昊雷,便径直进了家。昊雷和廖云紧跟在爷爷身后,昊雷忍不住追问:
“爷爷,我爸妈他们现在在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昊克没有回答孙子的焦急提问,面色阴沉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看了看廖云,对昊雷说:
“跟小云道歉!”
昊雷一头雾水,他看向廖云,才注意到她左脸有两道深深的指甲挠痕,已经有一丝丝血渗了出来,“这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是这帮龟孙子趁乱拿你出气!等我腾出工夫收拾他们!”昊雷一边咒骂一边心疼地触碰廖云的脸,“疼吗?”却被廖云躲开了,
“我去拿医药箱给你消消毒,你等着我啊......”昊雷正准备走就被廖云拉住,
“我没事。爷爷,昊叔和昊婶儿在哪儿呢,我想见他们。”廖云焦急地问。
“还是先让昊雷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要是留下疤就不好看了。”老人对廖云说。
“我真的没事,爷爷......”
“昊雷,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快跟小云道歉”老人大声呵斥。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昊雷赶紧面对廖云低着头对她说:“对不起,小云,我光顾和人打架了,没有照顾好你。我去拿医药箱,你等一会儿啊......”
“没事的......”
“只是因为这吗?!”老人打断了廖云的谅解,厉声说。
“还有什么嘛!爷爷,我真不知道还有哪儿对不住小云了!”
“你不知道!这么危险的情况你怎么能拉着小云跟你一起面对!什么叫‘绑一送一’!啊?!什么叫‘使唤丫头’!亏你想得出来!小云在你那里就是这样的吗!你说话就不过过你的大脑吗!”
“爷爷,你都看到了怎么不早点儿来帮我们!”昊雷反倒开始抱怨起来。
“我就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处理这种危急情况的!阿雷,你以后要承担更多更重的担子,你这样怎么让你爸爸妈妈和爷爷放心!”
“爷爷,阿雷就是想吓唬吓唬那些人......”廖云此时帮昊雷解释道。
“小云啊,爷爷先替阿雷跟你道歉,爷爷没有教好他。吓退敌人有很多种方法,但绝不是物化女性,并把她置于最危险的处境!”面对老人此时对自己的诚恳歉意,廖云一时慌了手脚,她急忙回应:
“没关系的,爷爷,当时情况紧急,阿雷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我支持阿雷,您不用替他道歉,真的,爷爷......”
“就是爷爷,小云都说没事......”
“你小子给我闭嘴!”爷爷又是一声震斥,昊雷才不敢说话,他接着又对廖云说道:
“小云,你昊叔和昊婶现在正在你爸爸的实验室,你们暂时还见不到他们。你别急,我有话和阿雷说,你先回你房间去。一会儿我让阿雷和你详细说。”
“可是爷爷......”
“去吧,听爷爷的话。”老人关爱地看着廖云,便让她无法再反驳下去,只好乖乖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廖云不甘心地回到自己房间,一关上门便急忙趴到门上想听爷爷和昊雷的对话,可她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昊雷似乎极为痛苦地叫了一声爷爷,之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回忆到这里,坐在Linda身边的廖云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当年不知被谁抓到渗血的地方。那伤浅浅的,掩盖了伤心的过往,可她在隐瞒别人的同时,也在被最爱的人隐瞒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