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山雨欲来

上回邀约过后,姜亭月的计划全面失败,她垂头丧气,本想再来一回,但奈何外面天儿一燥起来就热的叫人受不了。

她这个人娇气的厉害,受不得一点儿太阳炙烤,更不想没苦硬吃,推己及人,她想应该没人愿意在暑热时分出门晒太阳,那些再度邀约苏凝玉的念头,在脑海里打个转儿,也就顿时全消了。

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计划,时不时写信问候陆慎情况如何。

不过陆慎似乎又开始忙起来了,姜亭月也不知道他一个在学子监坐冷板凳的在忙什么,不过不用想也知道都是些大逆不道图谋造反之事。

她是根据陆慎回信的时间判断出来的,信回的越来越慢,时间最长的一回,足足整整十日,姜亭月才收到他的回信。

陆慎那边行不通,姜亭月琢磨着,看看苏凝玉那边的情况。

上回出游后,姜亭月觉得,苏凝玉并不难相处,她只是为人冷了些,兴许是不熟的缘故,与人说话十分疏离,但分寸拿捏的很好。

给苏凝玉写的信,她倒是样样回的很认真,姜亭月旁敲侧击了一下她与陆慎的情况,苏凝玉没明说,或者说,她根本不提及陆慎。

就好像,她看信时,自动将陆慎这个名字给忽略过去一般,通篇只有她对林世子的感受。

姜亭月一时有些麻爪,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觉得,人家夫妇情投意合,她现在棒打鸳鸯,要遭天谴。

天越来越热,闷的厉害,李云柔有些苦夏,面色一直没好转,姜亭月常常去看她,偶尔收到阿爹那边派驿使送来的信和行宫特色。

信上什么都没有,全部是零碎的小事,李云柔心里装着事,生怕行宫那边再出什么变故,但女儿面前,她却没透露丝毫。

直到某一日,阿爹单独给阿娘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是什么,姜亭月不知道,但这一日,李云柔迅速下了决定道:“天太热了,我们去庄上避暑,刚好玩两个月,免得就你们阿爹享受,把咱们留京里受罪。”

她一锤定音,家里人全部都走,一个都不留,明日便启程。

本来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的,但柳惜云忽然就病了,病的来势汹汹,根本走不了路。她拖着病体,对李云柔哭诉道:“我不想出城,我阿娘就葬在城里,我不想离她太远。”

她的哭的太狠,李云柔本来想强行带她走,一时间,也狠不下心,可她不可能为了柳惜云,置自己女儿儿媳于不顾,她最小的孙子,今年才两岁,孰轻孰重,李云柔狠下心,便有了计较。

李云柔思索再三,给她留了不少护卫,只叮嘱道:“好生养病,别胡思乱想,护卫给你都留着了。”

原本姜亭月没觉得这趟急匆匆的出行有什么问题,直到第二日离府时,她望见了姜寻雁。

不光是姜寻雁,还有二叔母,祖母,以及姜寻雁两个嫂子和侄儿们。

所有女眷都被安排离京了,叔父倒是没走,但却把家里人都安排走了。

今日太阳不算好,乌云密布,闷热的不带一丝风,夏日暴雨前夕就是这样,在沁凉舒坦的雨水落下前,天地都是蒸笼,又闷又潮又热,逼的人情绪也都不大好。

莫名的,姜亭月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上一世有发生这些事吗?

姜亭月搜刮着脑海里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她与陆慎在晚春时就被圣上赐了婚,翌年开春便成了婚,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为婚事做准备。

上辈子阿爹似乎没去行宫,那时候阿娘重病,阿爹恨不得连官职都辞了,一告假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姜亭月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上一世,由于李云柔病重,姜世忠的心思根本不在官场上,也从未涉及到这些政治争斗里,他唯一一次被卷进去,是陆慎造反那日。

那一日,姜亭月在陆慎手里沦为人质的消息不胫而飞,姜世忠一大早就被宣进宫,不知道宫里密谈了什么,一个时辰后,姜世忠头一回没为这个女儿低头,他手拿圣旨,死守宫门,可惜最终惨败。

是以姜亭月一直都知道,她爹是坚定的保皇党,所以她也很奇怪,她爹捏着陆慎这么大一个把柄,居然什么都没做。

兴许做了什么,只是他瞒住了姜亭月。

她有些紧张的抓住李云柔的手,愣愣的问:“阿娘,阿爹不会出事吧?”

造反是崇贞二十年的事,离现在还有五年,怎么她却觉得,皇权争斗早早的就开始了?

“不会。”李云柔声音轻轻,笑着说,“怎么突然联想到你阿爹了?你阿爹厉害,不会出事的。”

“那我们怎么突然去别庄?”某些时候,姜亭月还是有些敏锐的。

“因为煊儿。”李云柔笑着摸摸她的头,说,“煊儿病才好,太医说他年纪太小,底子虚,不能用冰,否则会损伤根基,但太热也不行,阿娘思来想去,便想着让你嫂子带他去庄上避暑,但我想着,干脆大家一起去。”

好像……也说的通。

“那雁姐姐和二叔母她们呢?还有祖母都出动了,她们也都是去避暑的吗?”姜亭月问。

“是啊!”李云柔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漏洞,笑盈盈道,“我跟你二叔母说,人多热闹,一起去别庄玩些时日,她思索着觉得行,就一起来了。不过你祖母倒不是去避暑的,她想你祖父了,准备去五行山住些时日,只是恰好今日撞上了。”

姜亭月心底那点儿怀疑,在提到祖母时,就彻底消失了。

祖母与祖父感情很好,每年祖母都会去五行山住些时日,有时候一年到头都不回京也很正常,因为祖父没入姜家祖坟,按照他生前所求,祖母一人顶着所有压力,将他葬到了五行山。

那个地方,似乎对他们有特殊意义。

更何况,若是真有什么大事发生,祖母绝不会离京,别看爵位在阿爹身上,可真正能起到定海神针作用的,是年轻时上过战场厮杀,又与太宗有过私交,得过御赐之物的祖母。

姜亭月偷偷踮起脚,隔着人群,望了眼手拄龙头拐杖,满头花白,一脸威严的祖母。

她知道,祖母那根拐杖里,藏着一件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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