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日,丞相府便大肆张扬着将陆慎下葬,声势浩大,听说有无数学子为他写挽联,可惜天妒英才。
就连桃喜听着外面的风声,也忍不住跟着惋惜一句,“可惜了,陆大人中探花那一年还未及弱冠,应是我朝最年轻的进士了。”
姜亭月听的面色扭曲,可惜什么啊可惜,那混蛋根本没死呢!
而后不久,她又听到,应是下葬之时,有人与陆家人起了争执,两方争起来,意外碰倒了陆慎的棺木,原钉死的棺木,不知怎么松散开,导致里面的尸身坠地,听说尸体都险些摔散了。
这件事,更是引得无数读书人义愤填膺,觉得他们亵渎遗体,势要为陆探花讨一个公道。
一时间,京中吵吵嚷嚷,姜亭月却觉得一言难尽。
虽然她知道尸体不是陆慎的,但确实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脸变成了陆慎的模样,在旁人眼里,便认为死的就是陆慎。
多大仇,多大怨,人死了都要来折辱一番。
她觉得,这肯定是陆慎素来不做人事,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惹来报复。
但她爹却完全有不同的意见,捋着留长的胡须道:“看来,有人认为陆家小子没死,这是在想方设法验明正身呢!”
姜亭月打断他的喟叹,默默递过去一把小刀,道:“阿爹,阿娘说让你把胡须剃了,她怕打击你的自信,让我委婉点儿告诉你,你这胡须有碍观赏。”
姜世忠:……
他长叹一声,“你娘有时候审美还是不大行。”他摇摇头,到底还是将胡须给剃干净了。
净了面后,擦干手上的水珠,姜世忠落坐,提笔落墨,姜亭月在一旁研墨,问:“阿爹你这是写什么?”
“给某人提供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帮助。”姜世忠落笔写的东西,文绉绉的,像是官府文书,写的也不是本朝的字。
姜亭月喜欢看游记,但不太爱钻研,所以能看懂些非本朝文字,但也只大概认出来是前朝的字,零星认得几个,但通篇还是看不大懂。
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来,她就放弃了,自顾自研着墨,又问:“那陆慎的伪装,能被看出来吗?”
“难说。”姜世忠摇头,又笑道,“不过,不管能不能被看破,他现在应该不得不离京了,这上京城里,怕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他泄露片刻行踪,就将他就地正决。”
姜亭月动作微顿,“那他,是不是很危险?”
“远离京城就还好,他应当有地方去,暂时还用不着我们为他担心。”姜世忠不甚在意道。
他也只是押宝,而且不止下陆慎这一个注,所以陆慎的死活,姜世忠有些在意,但也不多,还比不上过两日自家闺女生辰上心。
将信写完后装进袖子里,姜世忠又道:“对了,过两日是你生辰,我与你娘商议,打算按照往年情况再办一回,你觉得呢?”
姜亭月今年妙龄十七,小辈生辰,除去抓周及笄,一般都不大办的,但她爹娘比较溺爱,每年都替她开一次小宴,邀些同龄小辈相聚,府内开席听曲,小热闹一回。
她没什么意见,点头道:“就照着往年就行。”
更何况,姜亭月也不热衷于像办什么诗会琴会那般大办,将京中有名有姓的贵女都请过来,跟她关系又不大好,何必请过来让自己糟心,只请些熟悉好友便罢了。
只不过,她并未想到,今年能请入府中的好友,却比往年少了许多人。
姜寻雁出嫁后没几天,就跟着迎亲的队伍,南下去褚州了,她人不在,只托人送了礼。
林静姝来年要嫁入皇家,她现在闭门不出,整日得跟着学皇室礼仪,林家将一切押宝在她身上了,目前全力支持大皇子,只盼大皇子登基后,她能顺利当上皇后。
为着这块押下去的宝,林家容不得半点儿闪失,林静姝每日都在被培训怎么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没人肯让她离开家门半步,差不多跟禁足没什么区别了。
她同样只是托人带了礼。
苏子嫣也是托人带的礼,她要嫁的是宗室,虽然也严,却远远不及林静姝,她这回是真病了,苏子意来信说,她被送去了别庄,似是染了疫症,病的很是严重。
虽然她还没跟小郡王成婚,但苏子嫣病倒后,小郡王不顾自身安危,坚决要去照顾她,果不其然,第二日就跟着病倒了,苏家都乱成一团了。
但苏家乱成一团,也不影响苏子意带着她姐姐的礼来赴约。
最后是唐芝芝,她的文书已经过了官府明路,只等明年将人招赘入府便是。
她算是日子过的最滋润的了,什么都不用准备,婚后照样是住自己家。
不过唐芝芝也有自己的难处,她来赴约后,姜亭月才知道,前段时间,她音讯全无,其实是隐姓埋名,女扮男装,跑去六扇门当了个小捕快,整日抓各路飞贼。
她觉得这种日子很逍遥,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顾忌贵女的身份,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只逍遥了一个月,就被她爹娘捉拿归家了。
此时此刻,她正抱着酒坛子,满脸苦闷道:“让我成婚,我又不是没答应,怎么答应成婚后,他们还是要管着我,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允许的。”
苏子意拽了下她的袖子,小声道:“芝姐姐,你少喝些,今日是月姐姐生辰,咱们可不兴这么失落,得高兴起来。”
“咱们姐妹六个,辗转就剩下咱们仨能聚到一起了。”唐芝芝将酒水一放,又点头道,“不过你说的对,月月的生辰呢!咱们可得高兴点儿。”
姜亭月笑道:“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虽是小办,但姜亭月也不止邀这几个手帕交,她还邀了些关系不错的贵女,跟她关系不错,自然也是与唐芝芝二人相熟的。
她拉着二人的手,笑盈盈道:“最近我府上的戏班子,新编了一出戏,叫做陇头春,已经开唱了,就差你们俩,人就齐了。”